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地下室的时光在绝对的静谧与相对的心潮起伏中流逝。陈续彻底沉浸在了护道人所言的“动中取静,乱中见真”的锤炼之中。

他维持着“内照”状态,意识如同澄澈的湖面,倒映着外界的一切。起初,他感知到的是周六安不安的踱步声、黑猫偶尔舔舐毛发的细微响动、甚至灰尘在气流中缓慢飘落的轨迹。这些声音和景象在他扩大的感知中被放大,如同投入湖面的石子,轻易就能打破他心境的平静,让内照状态波动不已。

“静”易,“动中取静”难。

他一次次失败,又一次次重新开始。膝上的“佑”字令持续提供着温和的支撑,那卷“心若冰清”的残诀被他反复揣摩,不再仅仅是文字,更是一种引导心神与万物波动同频共振的韵律。

他不再试图排斥或忽略那些“动”与“乱”,而是尝试去理解它们,接纳它们。他将周六安的脚步声视为一种节奏,将灰尘的飘落视为一种舞蹈,将空气中能量粒子的无序碰撞视为一种独特的交响。

渐渐地,一种奇妙的变化产生了。

他的意识不再是被动承受干扰的“湖面”,而是渐渐化作了一面“镜子”。外界的动静依旧存在,却不再能轻易扰动镜子的本质。脚步声传来,镜中便映出脚步;灰尘飘过,镜中便映出灰尘。镜像随外物而动,而镜体本身,却寂然不动,清晰分明。

动者自动,静者自静。以静制动,万象分明。

这一刻,陈续对“内照”的理解骤然提升了一个层次!他不仅能在静态中洞察自身,更能在动态的干扰下,保持灵台的绝对清明,清晰地映照出外界能量与信息流动的每一个细微变化!

他甚至能“看”到,空气中弥漫的、源自“理骸院”技术的微弱能量辐射,它们如同浑浊的溪流,杂乱无章;但同时,他也能更清晰地捕捉到那几缕源自“天心地脉”的纯净微光,它们在浑浊的洪流中坚韧地穿行,如同黑夜中的萤火。

也就在他初步掌握这“动静之镜”心境的刹那,意识海中那缕代表着 “文心剑胆” 的碎片,骤然发出了清越的鸣响!

之前,这碎片的力量更多是用于守护心神,对抗外邪。但此刻,在“动静之镜”的映照下,陈续福至心灵,对这“剑胆”二字有了新的领悟。

剑,非仅用于守护,亦可用于洞穿虚妄,斩断迷障!

他心念微动,那“文心剑胆”的碎片在他意念引导下,于意识海的“镜面”之上,缓缓凝聚、拉伸,最终化作了一柄无形无质、却散发着凛然锐意的心念之刃!

这心刃并非实体,而是他高度凝聚的意志、洞察力与“文心剑胆”道理的显化。它无法劈砍钢铁,却可能……斩断信息的迷雾,剖开能量的伪装!

陈续心中涌起一股明悟。要捕捉“城市之心”那庞大防御系统的瞬时波动,需要的正是这种极致的敏锐与洞察之“刃”!

他迫不及待地想要尝试。再次将意念沉入地脉微光,循着之前发现的《网典》遗痕,小心翼翼地向着那片代表“城市之心”静默屏蔽区的“信息黑洞”探去。

这一次,有了“动静之镜”的心境,那片区域的感知不再是一片混沌的死寂。他能“看”到,那“黑洞”并非完全静止,其表面如同黑色的海洋,存在着无数细微的、永不停歇的“能量涟漪”。这些涟漪大部分是无序的噪音,是防御系统自主运行产生的背景波动。

而他的心念之刃,就如同最精密的探针,轻轻触碰着这片“黑色海洋”。

他谨记护道人的教诲,不去试图连接或突破,只是观察。心刃的尖端感受着每一丝能量涟漪的强度、频率和流向,在庞杂的乱流中,寻找着那一丝不和谐的、规律之外的“颤动”。

这是一个极其耗费心力的过程。维持“动静之镜”已是不易,还要分心凝聚和操控心念之刃,去感知那浩瀚如烟海的数据乱流中的细微异常。仅仅片刻,陈续的额头就再次渗出了细密的汗珠,脸色发白。

但他坚持着。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就在他感到精神力即将再次透支,心刃都开始变得模糊时——

找到了!

在心刃感知的边缘,一片原本平稳流淌的能量涟漪中,突然出现了一个极其短暂、微乎其微的“塌陷”!就像坚固的堤坝上,某个纳米级的缝隙因为内部压力变化而瞬间张开,又在百分之一秒内弥合!

这个“塌陷”的规律,与周围所有的背景波动都不同!它带着一种……系统内部数据交换时产生的、独特的谐振频率!

就是它!这就是护道人口中的“瞬时波动与缝隙”!虽然它出现的时间短到几乎可以忽略不计,但它的存在,证明了这看似完美的防御,并非无懈可击!

“噗——”

陈续猛地从内照状态中退出,喷出一小口鲜血,身体摇摇欲坠,意识海中传来撕裂般的痛楚。强行维持高精度感知的代价巨大。

“大哥!”周六安慌忙上前。

陈续摆了摆手,虽然狼狈,眼中却燃烧着兴奋的火焰。他看向不知何时已睁开双眼的护道人,声音沙哑却坚定:“前辈……我……看到了!一个瞬间的缝隙!虽然很短,但它确实存在!”

护道人看着陈续,看着他苍白脸上那抹不去的亢奋,缓缓点头:“善。既能窥见其一,便能窥见其二。规律,已然在你手中。”

他目光扫过陈续疲惫不堪的精神,淡淡道:“今日已至极限。强求无益,静心恢复。明日,当可尝试……捕捉其律。”

陈续深吸一口气,压下心中的激动,重重点头。他知道,自己已经找到了方向,并且成功地迈出了至关重要的第一步。

他盘膝坐好,再次进入调息状态。但这一次,他的心中不再是迷茫和压力,而是充满了对明日、对捕捉那稍纵即逝规律的期待。

心刃已初凝,只待利刃出鞘,洞穿迷障之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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