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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日,当城市地表的光线再次发生微不可查的变化时,陈续从深沉的入定中醒来。

他的眼神平静如水,再无前两日的疲惫与躁动,只有一种历经锤炼后的沉稳与锐利。意识海中,那面“动静之镜”光华内蕴,映照周身纤毫毕现;那柄“心念之刃”凝实如真,静静悬浮,锋芒含而不露。

他看向护道人,无需多言,只是微微颔首。

护道人浑浊的眼中精光一闪,沙哑道:“时候到了?”

“是。”陈续的回答简洁有力。经过无数次模拟与调整,他已将自身的精神波动打磨得近乎完美,足以在那一刻,与系统产生的“谐振频率”达成高度契合。这是一种玄妙的感觉,如同箭在弦上,找到了最佳的发射角度和时机。

“喵。”黑猫也站起身,尾巴竖直,显得异常严肃。

周六安紧张地咽了口唾沫,握紧了拳头:“大哥,小心!”

陈续再次闭上双眼,心神沉入最为幽静之处。“动静之镜”展开,意识超然物外;“心念之刃”引而不发,蓄势待动。他不再主动去探查,而是将全部心神沉浸在那种对“律动”的等待与感应中,如同潜伏在黑暗中的狙击手,只待目标出现的刹那。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地下室落针可闻。

突然!

陈续心神微动——来了!不是通过感知“看到”,而是通过这段时间培养出的、对那独特“律动”的先知先觉!就如同熟悉了心跳节奏的人,能提前零点一秒预感到下一次搏动。

就是现在!

在“谐振频率”产生的那个“塌陷”出现的前一刻,陈续动了!他没有丝毫犹豫,凝聚到极致的心神,携带着那柄无形无质却锐利无比的“心念之刃”,沿着《网典》遗痕留下的微弱路径,并非强行冲击,而是如同一滴融入江河的水,一道符合所有通行条件的“合法信息流”,以一种无比精妙、无比自然的姿态,循着那瞬间敞开的“门户”,“流淌” 了进去!

意通律合,门户自现!

没有撞击,没有排斥,更没有触发任何警报。在系统自身运行的“呼吸”间隙,在防御最为薄弱的那个纳米级瞬间,陈续的意念成功地、悄无声息地穿透了那层坚不可摧的“静默屏蔽”!

短暂的眩晕与失重感传来,仿佛穿过了一条光怪陆离的隧道。

下一瞬,他的“视野”豁然开朗,但映入“眼前”的景象,却让他心神剧震!

这里并非想象中的冰冷服务器机房或数据海洋,而是一片……无边无际、光怪陆离的精神空间!

天空是扭曲流动的暗紫色数据流,如同粘稠的石油,不时翻滚出痛苦的人脸和破碎的记忆片段。大地是干裂的、由无数混乱符号和冰冷逻辑链条构成的荒原,裂缝中流淌着猩红色的、代表着强制“皈依”意念的能量浆流。

空气中弥漫着低沉的、仿佛亿万灵魂共同呻吟的嗡鸣,那是被剥离、被解析、被试图“归一”的无数“道理”碎片和人类意识发出的悲鸣。整个空间都充斥着一种令人窒息的压抑、混乱与绝望。

这就是“心渊”?“理骸院”用以囚禁、剥离顾青鸢自我意识的牢笼?!这哪里是牢笼,分明是一个精神层面的……焚化炉!一个试图将一切独特性与自我意志焚毁,熔铸成冰冷统一体的邪恶熔炉!

陈续强忍着意识层面传来的强烈不适与愤怒,稳住心神。他的“心念之刃”在这里仿佛变得更加敏锐,能轻易剖开那些混乱表象,感知到更深层的信息。

他必须尽快找到青鸢!在这片无边无际的绝望之地,多停留一刻,他的意识都可能被污染、被同化!

他集中精神,尝试感应与顾青鸢之间的那份独特羁绊。那枚剑穗被他紧紧握在意念核心,与意识海中那缕因她而更加明亮的“文心剑胆”碎片相互呼应。

如同在黑暗的暴风雨中寻找灯塔的微光,他排除无数痛苦残响和扭曲意念的干扰,将感知凝聚成一线,向着某个方向延伸……

找到了!

在极远处,那片猩红浆流汇聚的核心区域,他感应到了一股微弱、却异常纯净坚韧的意念!那意念如同风暴眼中唯一平静的点,被无数暗紫色的数据锁链和猩红的皈依能量重重缠绕、侵蚀,却始终坚守着一片清辉,散发出与这片污浊之地格格不入的、清冷而熟悉的气息!

是青鸢!她还保持着自我!

陈续心中狂喜,意念立刻朝着那个方向疾驰而去。心念之刃在前开路,无声地斩开那些试图缠绕上来的、代表着“归一”意志的精神触须。

越是靠近,他看得越是清晰。在那片区域的中心,一个由纯净精神力构成的、模糊的少女身影蜷缩着,周身笼罩着一层薄薄的、由《天心圣典》力量形成的淡蓝色光晕,顽强地抵抗着外界无休无止的侵蚀。那正是顾青鸢的意识核心!

然而,她的状态极其糟糕。淡蓝色的光晕明灭不定,仿佛随时可能熄灭。她的身影也虚幻得几乎透明,显然已经到了油尽灯枯的边缘。

“青鸢!”陈续的意念发出无声的呼唤,加速冲去。

似乎是感应到了他的到来,那蜷缩的身影微微动了一下,笼罩着她的淡蓝色光晕也波动了一瞬。

可就在陈续即将冲破最后一道阻碍,抵达她身边时——

异变陡生!

环绕在顾青鸢意识核心周围的那些暗紫色数据锁链和猩红能量,仿佛被赋予了生命般,猛地沸腾起来!它们不再仅仅是侵蚀,而是迅速凝聚、交织,化作一个巨大、扭曲、带着冰冷金属质感的面孔!

那面孔的双眼,是两颗不断旋转的、吞噬一切光线的黑洞,死死地“盯”住了陈续这道闯入的意念!

一个冰冷、宏大、不带丝毫情感的声音,如同亿万人的合声,在这片精神空间的每一个角落轰然响起:

【检测到未授权高契合度意识体侵入……】

【识别:架构师权限异常携带者,‘道理’碎片承载者,‘天心’缘法触及者……】

【威胁等级:最高!执行清除协议!】

与此同时,陈续感觉到,自己与外界肉身、与那扇“门户”的联系,正在被一股强大的力量迅速切断、屏蔽!

他被发现了!而且,“心渊”本身的防御机制,或者说,“理骸院”留在这里的后手,被彻底激活了!

前路被那巨大的扭曲面孔阻挡,后路正在断绝。

陈续的意念悬停在半空,心念之刃发出清越的铮鸣,指向那巨大的面孔。

救人之旅,终于抵达了终点前最凶险的关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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