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起源之壁”上洞开的门户,散发着柔和却不容抗拒的召唤之意。门后的光芒之海,仿佛蕴含着宇宙诞生之初的所有秘密,令人心生向往,却又本能地感到一丝敬畏。
残骸已毁,黑潮环伺。这扇突然开启的门户,是唯一的出路,也可能是……另一个未知的陷阱。
陈续悬浮于归墟力场之中,周身灰蒙蒙的光辉流转,气息渊深如海。他看了一眼怀中稳定下来的青芜光茧,又感受了一下胸前气旋内那与自身融合、却陷入沉寂的“玄”的灵性,眼神复杂难明。
“委员长,这……”守拙真人看着那门户,脸上既有渴望,也有深深的警惕。以他的学识,能感觉到那门户后光芒的非同寻常,那是一种超越了当前宇宙框架的、更加本源的规则体现。
叶灵和石岳也看向陈续,等待他的决定。经历了方才的生死一线,他们对陈续的信任已无以复加。
陈续沉默片刻,目光扫过疲惫不堪、伤痕累累的同伴,最后定格在那光芒门户上。
“我们没有选择。”他的声音平静,却带着一种历经沧桑后的坚定,“‘玄’付出了代价才换来此刻,源初纪元最后的线索就在门后。无论里面是什么,我们都必须进去。”
他不再犹豫,操控着稳固的归墟力场,承载着众人,缓缓朝着那光芒门户飞去。
越是靠近“起源之壁”,那股苍茫、古老的气息就越是浓郁。墙壁表面那些扭曲的时空与法则碎片,如同凝固的史诗,诉说着难以言说的过往。门户中散发出的光芒并不刺眼,反而带着一种温暖人心的力量,驱散了周遭黑潮带来的冰冷与死寂。
终于,力场触及了门户。
没有阻力,仿佛穿过了一层温暖的水膜。
眼前骤然一片纯白!
并非视觉上的强光致盲,而是感知层面上的“纯粹”。所有的声音、色彩、形状、乃至时空的概念,在这里都仿佛被剥离、被净化,只剩下最本质的“光”与“信息”。
众人仿佛置身于一片无边无际的、由液态光芒构成的海洋。温暖、舒适,仿佛回归了生命最原始的状态。连番恶战带来的疲惫与创伤,在这光芒的滋养下,竟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恢复!石岳断裂的臂骨发出细微的响声,开始愈合;叶灵损耗的神魂被快速温养;守拙真人枯竭的真元也重新焕发生机;连陈续强行融合力量带来的些许不适感都在消散。
青芜的光茧在这光芒的照耀下,变得更加剔透,内部的混沌祖血符文缓缓旋转,与周围的光芒和谐共鸣,仿佛鱼儿回到了水中。
“这……这就是源初之池的真正源头吗?”叶灵感受着体内澎湃的生机,难以置信地喃喃道。
“不,这比源初之池更加……本源。”守拙真人闭目感受,脸上充满了震撼与迷醉,“仿佛是一切‘创造’的起点,是法则诞生之前的……‘奇点’?”
陈续没有说话,他悬浮在光芒之海中,感受最为深刻。他体内的归墟、源初、混沌之力,以及“玄”的灵性,在这里都变得异常活跃、温顺,仿佛游子归家。尤其是那灰蒙蒙的气旋,自主地缓缓旋转,贪婪地吸收着周围的光芒,变得更加凝实、深邃。
他能“听”到,光芒之中,流淌着无数细微的、古老的信息流。它们并非语言,而是更直接的规则片段、文明印记、乃至……情感的残响。
他“看”到了更加清晰的画面:
· 并非源初纪元的毁灭,而是其诞生的辉煌瞬间。无数规则从虚无中被定义,星辰被点亮,生命被赋予形态……一个充满无限可能与希望的纪元拉开序幕。
· 他看到那最后的“守望者”,在文明鼎盛时期,就已经预见到了模糊的终末阴影,开始秘密构建“方舟”与“钥匙”计划,那眼神中不仅有智慧,更有一种深沉的悲哀与责任。
· 他还看到,在无尽的虚空维度中,存在着一些其他文明的微弱闪光,它们有的已然熄灭,有的仍在挣扎,仿佛都在某种无形的周期律下,重复着繁荣与寂灭的循环……
“观测者……即收割者……”陈续心中明悟更深。这并非某个具体的邪恶存在,而是宇宙底层规则的一部分,如同新陈代谢,当一个文明的发展触及某个“界限”,便会引发“重置”,为新的可能性让路。源初纪元,只是其中一个走到了极致、试图挑战甚至超越这个规则,因而引来了最彻底“收割”的文明。
理骸院,或许是某个在“收割”中侥幸残存、并错误地理解了“秩序”意义的文明分支,它们企图通过绝对的理性与控制,来避免“收割”,却不知这条路本身,也可能导向另一种形式的“归寂”。
而“钥匙”和“起源之壁”,便是源初纪元留给后来者,用来理解、乃至……改写这残酷规则的唯一希望。
就在这时,光芒之海的中心,一点更加凝聚的光辉亮起,逐渐化作一道模糊的、与之前老者残魂相似、却更加威严浩瀚的虚影。
那虚影看不清面容,只能感受到一种包容万物、又凌驾于万物之上的意志。
“后来的继承者……”宏大的意念直接响彻在每个人的灵魂深处,带着无尽的沧桑与一丝欣慰,“你能走到这里,融合归墟、源初、混沌,并承载‘守望者’的灵性,已初步具备了知晓真相、承载使命的资格。”
虚影的“目光”落在陈续身上。
“你所见,即是‘起源’之一隅,亦是万法归墟之起点。”
“‘钥匙’碎片,并非武器,而是‘权限’与‘坐标’。”
“集齐它们,归于此处,汝将直面‘观测之眼’,拥有……选择的机会。”
“是遵循既定循环,等待下一次‘收割’?还是……打破樊笼,为万物,争一个不一样的未来?”
虚影的声音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沉重与期盼。
“然,前路艰险。‘理骸’之歧路,‘深渊’之腐化,乃至‘收割’机制本身的排斥……皆为你之敌。”
“时间无多。外界窥伺者,已感知到此地波动……”
随着虚影的话语,众人感觉到,这片光芒之海的外围,那隔绝了“寂灭黑潮”的屏障,正在传来细微的、却持续不断的震动!仿佛有强大的力量,正在试图强行突破进来!
是理骸院?还是深渊?或者两者皆有?
虚影开始变得模糊,仿佛力量即将耗尽。
“记住……真正的敌人,并非某一存在,而是……‘规则’本身。”
“带着这份力量,这份使命……去吧……”
最后一道意念落下,巨大的虚影彻底消散,重新化为了无尽的光芒。
与此同时,在陈续的感知中,另外几枚“钥匙碎片”所在的模糊方位,变得前所未有的清晰!它们分散在宇宙的各个危险绝地,等待着被寻找,被集齐。
门户之外,那试图突破屏障的震动愈发剧烈!
短暂的宁静与领悟结束,新的、更加危险的征途,就在眼前。
陈续睁开眼,眼中已然没有了迷茫,只有如磐石般的坚定。他周身灰蒙蒙的光辉收敛,气息却更加深不可测。
他看向同伴,沉声道:“我们该离开了。接下来,要去拿回属于我们的‘权限’。”
光芒之海开始波动,一条由光芒构成的通道,在众人面前缓缓展开,通道的尽头,隐约可见外界扭曲的虚空景象。
离去的时刻已到。而宇宙的棋局,才刚刚进入中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