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着父亲来到客栈,发现已经有人先到了。
人数和昨晚吃饭的人没什么不同,但大长老和铁镇善不知去了哪里,不见踪影。
铁镇善应该是跑了。大长老去了哪里就不知道了。
我和父亲走进客栈,大家的目光都投向了这边。
吱呀——!坐着的人有几个站了起来。
是南宫霏儿和魏雪儿。
两人的目光投向了我青紫的眼睛,她们眼中燃烧的情绪非常炽热。
“谁…?”
这是在问谁把我的眼睛弄成这样了。
南宫霏儿随口说出的话,其中蕴含的情绪让坐在旁边的仇妍淑吓了一跳。
我看到后,随意地挥了挥手说。
“没什么事。”
“撒谎。”
南宫霏儿断然的话语,让一旁的魏雪儿也跟着点头。
“就是谎话。公子您要是说没事,那通常就是大事。”
“……”
两人一齐点头,我感到百感交集。
平时到底是怎么看我的,才能说得这么斩钉截铁?难道以为我只会闯祸吗?
“……”
想到这里,更让我感到悲哀的是,我无法确切地说不是这样的自己。
“谁……干的?”
南宫霏儿一副恨不得立刻拔刀的架势。拔出来想干嘛?一个身体才刚恢复没多久的丫头啊。
“知道了又想干嘛。”
“教训……”
“教训他们?”
“嗯。”
听到南宫霏儿的话,我心里苦笑一声。
连我都奈何不了,她又能怎么教训呢?
心意是好的,但怎么看都勉强。
我没有回答,只是笑着,南宫霏儿便凑过来,用手轻轻抚摸我的眼睛。
她手上的担忧,与冰冷的手不同,感觉起来却很温暖。
魏雪儿也走过来,开始在我身上到处摸索,看看有没有其他受伤的地方。这真是让别人看了都觉得尴尬。
“我说没事了!别这样!别人都看着呢。”
我稍微提高了嗓门,两人才退开。当然,眼中的担忧依然还在。
只是眼睛有点瘀青而已,干嘛反应这么大。
魏雪儿后退一步,仿佛受到了冲击般开口说道:
“能让公子您变成这样……看来是相当强大的对手呢。”
我点点头,回应魏雪儿的话。
“是很强。强得离谱。”
“……得是多么可怕的对手啊……”
“是挺可怕的。”
“是坏……人吗……?”
“不,坏人……应该不是吧?”
无法给出确切答复,就感觉到身后父亲的动静。再逗下去好像要出大事了。
我察觉到气氛,若无其事地说道。
“我被父亲打了。”
“……哎?”
“……”
我的话让两人的动作僵住了。视线也随之转移。
转向了看到我青紫的眼睛连早安都没说的父亲。
父亲并没有表现出特别的反应。只是默默地看着担心我的两个人。
啊,那样是不是更可怕啊。
没过多久,两人又把视线转回我这边。
眼睛里充满了“为什么现在才说”的怨恨。
“……不是说要教训我吗?”
竟然立刻把怨恨的箭矢转向这边。
对我来说,这是相当委屈和不爽的部分。
***
随便吃完饭后,我前往的地方是和我一样的洞穴。
因为我几天没训练了,而且正好有事要找败尊。
“我来了。”
脚刚踏进洞穴,一股酒味就充满了鼻尖。
我皱着眉,环顾四周,只见酒瓶堆满了四周。
那有多少个啊?反正比用手能数的数字要多了。
“来了吗。”
败尊把那么多酒瓶堆在角落,自己站在中央。
“那是什么?”
我用手指着酒瓶,败尊噗嗤一笑。
“很久没和朋友一起喝酒了。”
“那可不是小酌的程度啊。”
“沉醉在气氛和欢乐中喝酒,不就是那样的吗?你还小,所以不明白。”
“……”
对败尊的话,我只能连连摇头。
顺便说一下,我前世也不怎么喜欢喝酒。
也没有可以一起享受的人物。充其量也就是魔剑后以月光为下酒菜,喝一口时,我在旁边举杯的程度吧。
“如果是挚友的话,是大长老来过了吗?”
“可以说吧。”
老头子们喝得可真够狠的。
看那量,不像是两个人喝的。难道还有其他人吗?那我就不清楚了。
败尊确认了我的反应,哈哈大笑起来,然后挥了挥手。
于是,一股强风从败尊身上爆发出来。
呼——!
风席卷了整个洞穴,然后直接刮了出去。
于是,我惊讶地感觉到洞穴里残留的酒味消失了。
“无论何时看都觉得神奇。”
我用惊讶的眼神看着败尊。无论何时看,他的内力运用能力都令人惊叹。
如果只是制造风的话,我也可以随时做到。
败尊制造的风,不是席卷洞穴里的其他物品,而是只席卷并排出了里面的空气。
堆满的酒瓶,以及地板上的石头,他都没有碰,却只碰了空气。
那到底要怎么做到呢?
败尊似乎察觉到了我的视线,问道。
“要我教你吗?”
“学了就能做到吗?”
“如果是别人,我不知道。但如果是你的话,应该可以。”
“……算了。”
“是吗?这可是个相当实用的方法呢。真可惜。”
败尊遗憾地咂了咂舌。有用的方法我一看也知道,但拒绝的理由并非其他。
“那家伙,也太高估我了吧。”
败尊在教我的时候,常常会说“你行”。
这句话的意思是。
“你和我一样,所以无论什么都能做到。”
也就是说,他好像认为我所拥有的才能和败尊他自己是同等级的。
“问题就在于不是那样。”
对我来说,那只是沉重的期待。
在旁边看着败尊,用不了多久就能明白。
那家伙是真正的强者。
在中原遍地的天才武人中,败尊就是屈指可数的人物。
修炼途中偶尔会闲聊,每到那时败尊偶尔会抱怨。
-那为什么做不到呢?现在的家伙们都没有毅力。想做的话就能做到。
无论是内力的应用方法,还是掌握对方动作的方法。败尊说想看的话就能看到,但是。
这老头子好像不知道,如果那么容易的话,阿猫阿狗都能成为高手了。
“容易个屁。”
作为听者,真是无话可说。
独自一人创造新的武功,同时,在年迈之时将所学的内力全部清除,重新开始,即便如此,现在仍被称为三尊之一的人。
那就是败尊。
虽说被称为三尊的人都如此,但败尊在历史上也是屈指可数的天才。
对我来说,那种人的期待真是太有负担了。
怎么看我都是个凡人,而不是天才。
“对了,小子。”
“嗯。”
“眼睛怎么搞成这副样子了?看来是在哪儿挨揍了吧。”
“……”
“你可不是那种会到处挨揍的水平吧……怎么搞成这副凄惨的样子了?啊,长得滑稽,看着倒是有趣,所以我没关系。”
有趣就行,所以没关系。这算什么狗屁话啊。
“……这是和父亲切磋时受的伤。”
听了我的话,败尊露出感兴趣的眼神。
“和仇家主是吗?”
“是的。”
“啧啧。那倒是情有可原。怎么样?和你父亲切磋的感觉。”
“……”
和父亲的切磋啊。说实话,没什么可回忆的。
“连衣角都碰不到。”
听了我的话,败尊露出了微妙的表情。
“你父亲还是老样子啊。”
“您对我父亲了解多少?”
“正如字面意思,只知道一点点。”
“怎么知道的?”
“要是问怎么知道,就是知道。达到那种境界的武人很难找到。反过来,孩子啊,你对你父亲了解多少?”
“啊……这个嘛?”
要问我对父亲了解多少,说实话,我不太清楚。我所知道的,就是父亲比他的名声要强得多。
“仔细想想。”
倒是有些疑问。不是别的,是对败尊。
“前辈。”
“嗯。”
“为什么没有邀请父亲做您的弟子呢?难道,父亲没有入您的法眼吗?”
我不知道父亲的才能有多少,也不知道他达到了什么境界。
在我看来,父亲比我更接近败尊所期望的人才形象。
对我却是死缠烂打地贴在我旁边让我做,让做,为什么对父亲却没那样呢。
听了我的话,败尊摸了摸他没有的胡子,说道。
“你在好奇奇怪的东西啊。那有什么好好奇的?”
“正如我所说,只是好奇而已。”
“嗯……”
败尊沉默了一会儿,仿佛在思考什么,没过多久又继续说道。
“确认你父亲的时候,我还没返老还童呢。”
所以那是没必要找弟子的时期吗?
“当然,经历了那件事之后,当我想找弟子时。也曾想起过你父亲。”
“是。”
“很快就排除了。”
“可以问问原因吗?”
“因为那是毫无意义的事情。”
那是什么意思?
是说父亲没让他满意吗。我的疑问刚一出口,败尊就补充了解释。
“你父亲早已达到与自身武功融为一体的境界了。”
“……与武功融为一体?”
我没能完全理解他说什么,只好反问。
融为一体……?
也许是因为我接连发问。败尊虽然露出了些许不耐烦的表情,但还是开始向我解释。
“你听说过身剑合一吗。”
“是。我知道。”
身剑合一。
据说那是剑手与剑合二为一的境界。
自己是剑。剑是自己。
不设界限,浑然一体的时刻。据说对剑手而言,那比提升武者境界更令人向往。
达到那种境界的剑手,会被授予达人的称号。据说他们可以拔出被称为心剑的无形之剑。
这在前世也是魔剑后曾达到的境界。
“和武功合二为一。意味着比那更进一步。”
“比那更进一步是……”
“完全理解自己所学的武功。肉体不再是施展武功的容器,而是武功本身。”
败尊的话语充满了费解,但不知为何,我感觉那话语的沉重感贯穿了我的身体。
“这被称为超越。但你现在还没必要理解这些。”
“超越…”
为什么?我听了败尊的话,应该陷入疑问才对。
这是我前世从未听过的故事。
这像是重要的故事,为什么我是第一次听到呢?
“……那您的意思是,我父亲已经达到了超越的境界吗?”
“至少在我看来是如此。所以对于达到这种水平的人物,我实在不忍心向他们推荐。”
难道只有达到那种程度,才是让败尊中意却也放弃的水平吗?
而且,父亲已经达到了那种水平吗?
“这个以后再问吧。”
感觉随便问问父亲就行了。
整理到这里,我决定问败尊别的事情。
“那前辈您也达到了超越的境界了吗?”
“……”
问完之后,我有点后悔。
因为听到我的问题,败尊的表情有些扭曲。是不高兴了吗?
败尊随即用带着叹息的声音对我说道。
“……你知道达到超越的最低条件是什么吗?”
“我不知道。”
“武功大成。”
“啊。”
听了那句话,我才明白败尊为什么是那种表情。
“我没能达到。所以才更加好奇。我用我的武功达到那里,会有什么呢。”
“那您是想看那个,所以才利用我咯?”
“……你这说话的腔调是越来越好听了啊。什么叫利用我,你这臭小子。”
怎么看,我吐出的话都像是正解。
所以败尊才会挑我语气的毛病,但却没有否定吧。
“超越。”
是说要武功大成才能尝试吗?
听完这话,我还有一件事想问,但终究没能问出口。
那就是:那是不是意味着我父亲比您老人家更强?
这话当面问出来,有点难。
“真是的,最低条件竟然是武功大成。”
看起来这是个高得离谱的条件。无论是剧炎火轮功还是斗牙破天武。
要是论难度,那简直是高得不可思议的武功。
这要大成才能尝试的境界,算是什么狗屁话啊。
“意思是现在还不是能奢望的水平。”
当务之急,与其考虑什么超越不超越的,不如把目标定在把剧炎火轮功提升到九星,然后继续前进。
“闲聊到此为止。差不多该活动活动筋骨了。”
败尊一边扭动着手腕,一边对我说。
活动筋骨的意思,就是对练。
这是不打赌、只用招式对练的规矩。
过去几个月,每次见到败尊都会对练。
我一次也没赢过败尊。
恐怕这次也一样吧。
当我又预感到要被揍得灰头土脸,在心里狠狠地叹气时。
“啊,对了,老人家。”
“嗯?”
我想起了还没对败尊说的话。
“怎么?还有话说吗?”
“啊,不是什么大事。”
“说吧。”
“我父亲说他想见您一面。”
“……嗯?”
听了我的话,败尊罕见地慌了。
“突然?你爹为啥。”
“啊,没啥。”
看到败尊的反应,我尴尬地挠了挠后脑勺。
“我被发现是您老人家的徒弟了。”
“啥…?”
“和爹对练的时候,我想用您老人家教的武功来着。结果他立马就察觉到了。”
哈哈!
我努力委婉地说出了我闯祸了。
“所以爹说想见您老人家一面。不行吗?”
听了我的话,败尊的脸瞬间就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