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虚道长的问题平静无波,却如同惊雷在石磊心神中炸响。飞升雷劫的异常,果然没能瞒过这位炼虚后期大能的感知!
石磊心念电转,瞬间权衡利弊。矢口否认毫无意义,对方既然单独召见,必有凭据。硬抗或狡辩,只会加深怀疑,后果难料。不如……坦诚部分事实,但须有所保留,将关键导向一个相对“合理”且符合上界整体利益的方向。
他深吸一口气,维持着恭敬的姿态,沉声应答:“回道长,晚辈飞升时,确曾引动归墟之眼异力,致使雷劫发生变异。只因下界遭逢大劫,有域外天魔(此处用‘域外天魔’而非更具体的‘幽冥殿’或‘沐辰’,避免过早暴露复杂因果)余孽作乱,企图颠覆一界。晚辈为阻其阴谋,不得已借归墟险地之力,强行破境,故而雷劫与寻常有所不同。此乃事急从权,绝非有意悖逆上界法则,还请道长明鉴。”
他这番话半真半假。点出“域外天魔”这一上界公敌,暗示自己飞升是为抗击大敌,将异常行为动机包装成“守护”而非“叛逆”。同时,将主要异常归咎于“归墟之眼”的不可控力,淡化自身道统的特殊性。
清虚道长闻言,目光依旧平静,手指却在膝上轻轻敲击了一下,似在推演。静室内陷入短暂的沉默,唯有灵气流动的微声。
数息后,清虚缓缓开口,语气听不出喜怒:“域外天魔……又是这些蛀虫。看来下界亦不甚安宁。”他顿了顿,目光如炬,直视石磊,“你身上,有一股力量,与上界祥和仙气格格不入,带着极致的……寂灭之意。此非寻常功法所能具备。”
石磊心头再凛,知道最核心的秘密已被触及。他不敢怠慢,顺着刚才的思路,谨慎回应:“道长明察。晚辈所修功法,确与寂灭一道有些渊源。下界资源匮乏,法则残缺,为求自保与除魔,不得已剑走偏锋,参悟了些许寂灭真意,以求在绝境中搏得一线生机。此法虽显阴戾,然晚辈始终秉持本心,用以斩妖除魔,守护苍生,从未以此作恶。”
他将寂灭道统描述为下界恶劣环境下的“不得已”之举,并再次强调其用于“正道”,试图削弱其“异端”色彩。
清虚道长听完,并未立刻表态,而是再次沉默,似在权衡。良久,他轻叹一声:“寂灭之道,乃天地间至险之力,掌控失当,反噬其身,更可能扰乱阴阳平衡。上界对此等力量,向来监管甚严。”
话虽如此,但他的语气中,严厉之意却比预想中要淡,反而带着一丝……复杂的意味。
就在石磊心中忐忑之际,清虚道长话锋陡然一转,问出了一个看似不相干的问题:“你可知,为何上界法则如此严密,近乎……不近人情?”
石磊一怔,谨慎答道:“晚辈初来乍到,只觉此地法则如网,秩序森严,想来是为维持天地稳定,避免下界那般纷乱?”
“维持稳定,仅是其一。”清虚道长目光变得深邃,仿佛穿透了洞府,望向了无尽虚空更深远处,“更重要的原因,是为了……抵御。”
“抵御?”石磊心中一动,隐约抓住了什么。
“不错。”清虚道长语气凝重起来,“宇宙浩瀚,并非仅有我等所居之界。有光明的仙域,亦有……充满毁灭与吞噬欲望的 黑暗魔渊。那些域外天魔,不过是魔渊力量渗透过来的些许爪牙罢了。真正的威胁,是魔渊本身,是那些视万物为资粮,以毁灭世界为乐的 天外魔族!”
石磊瞳孔微缩。天外魔族!这个词带来的压迫感,远超“域外天魔”!
清虚道长继续道:“上界,乃抵御魔渊入侵的前沿壁垒之一。若内部法则松散,各自为政,如何应对那等席卷诸天的浩劫?这严密的法则网络,这看似无情的秩序,既是枷锁,亦是……保护亿万生灵的铠甲!巡天镜监察四方,固然有防范内乱之责,但更重要的,是警惕任何可能被魔气侵蚀、或因其本身特性而容易被魔族利用的 不稳定因素!”
说到此处,清虚道长的目光再次落在石磊身上,意味深长:“你的寂灭之力,本质上是极致的‘消亡’,与魔族的‘毁灭’在某些层面……有相似之处。故而,会引起巡天镜的格外关注,也在情理之中。”
石磊此刻终于明白清虚道长召见他的真正用意!并非单纯问责雷劫异常,而是评估他这个人,评估他掌握的寂灭之力,对于抵御天外魔族这场宏大战争而言,究竟是潜在的‘隐患’,还是可能的……‘利器’!
他立刻抓住机会,表露心迹:“晚辈虽修寂灭之法,但道心向善,立志守护。若天外魔族乃众生之敌,晚辈愿以此身此道,为守护此界尽一份力!绝不容许此力被魔族利用,或危害此界安宁!”态度坚决,掷地有声。
清虚道长凝视他片刻,眼中锐光渐渐收敛,化为一丝难以察觉的缓和:“你有此心,甚好。记住你今日之言。上界内部虽有纷争,但在对抗魔族大义面前,无人敢冒天下之大不韪。你的力量是双刃之剑,好自为之。”
他挥了挥手:“去吧。百年观察期照旧。期间勿要惹是生非。好生修炼,早日适应上界法则。或许将来,真有需要你这份‘特殊’力量的时候。”
“晚辈谨记道长教诲!”石磊心中一块大石落地,知道暂时通过了这场凶险的“面试”。他恭敬行礼,退出了静室。
离开清虚道长洞府,石磊心情复杂。既为暂时过关松了口气,更深感前路艰难。上界局势远比他想象的复杂,外部有天外魔族的大威胁,内部虽有大义团结,但派系倾轧定然不少。而他自己身负的寂灭道统,既是机遇,也是随时可能引爆的危机。
“天外魔族……这才是真正的浩劫吗?”石磊望向苍穹,眼中闪过一丝凝重。墨渊师尊、寂渊师尊的执念,沐辰的疯狂,是否都与这遥远的魔渊有所关联?
他感到肩上的担子又重了几分。必须更快地提升实力,不仅要在这法则牢笼中筑成“寂灭之狱”,更要拥有足以在未来的魔族战争中发挥作用的力量!
回到自家洞府,石磊深吸一口气,将杂念压下,心神再次沉入丹田那方灰暗的“狱”中。
筑狱之路,刻不容缓。而守护之任,已悄然加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