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雨刃光栅
雨水没有怜悯。它从缅甸粘稠的夜空中倾倒而下，不是温柔的淅沥，而是亿万根冰冷的钢针，带着摧毁一切的蛮力撞击着陈克非裸露的脸颊和身上早已湿透的衣物。每一次撞击都带来细微的刺痛和彻骨的寒意。他背靠着一根粗糙的、被湿滑藤蔓缠绕的塔身承重柱，粗重地喘息，每一次吸气都带着浓重的铁锈味——雨水、泥土，还有他自己左臂上那件新获得的、此刻却沉重得如同刑具的东西散发出的、若有若无的金属腥气。
那是他的“枷锁”，也是他的“翼”——一副在上一场生死搏斗中，由断裂的能量导管与神秘金属液融合、缠绕在他左臂上形成的钛合金臂甲。它冰冷、坚硬，棱角分明，此刻正紧贴着他的皮肤，仿佛一条盘踞的异形巨蟒。雨水在它光滑或沟壑的表面疯狂跳跃、溅射、流淌，留下蜿蜒的水痕。每一次肌肉的轻微绷紧，臂甲内里与皮肤接触的地方就传来一阵钝痛和难以言喻的异样感，仿佛这金属是活的，正试图将冰冷的根须扎进他的血肉里。
“这鬼天气，是打算把我们当盆栽直接浇死在这儿吗？”一个声音穿透哗哗的雨声，带着点刻意夸张的喘息和无奈，来自几米外另一根柱子后的阴影。是林见远。城市晚报的记者，此刻浑身泥泞，狼狈不堪，昂贵的冲锋衣失去了所有挺括，软塌塌地贴在身上。他抹了一把脸上的雨水，露出疲惫但眼神依旧锐利的眼睛，正努力试图把湿透黏在额前的头发捋上去，动作透着一股知识分子的徒劳和滑稽。“陈警官，你那条‘新胳膊’还好吧？看着挺酷，就是不知道防不防锈？”
陈克非扯了扯嘴角，牵动脸上被雨水冲刷得冰冷的肌肉，算是回应了一个无声的“还行”。他低头，目光落在左臂的臂甲上。冷冽的金属光泽在昏暗的光线下流转，几道未干的雨水顺着臂甲的棱线滑落，滴进脚下浑浊的水洼。这东西救了他的命，也差点要了他的命。它既是束缚，也是力量。此刻，它沉甸甸地提醒着他身处何方——缅甸，这片弥漫着血腥、阴谋和超自然气息的土地，矗立在眼前的，就是那座如同巨兽骨骸般阴森的“重生塔”。
“锈？”张川的声音从更高的位置传来，带着一种奇特的、在风雨中也显得清晰的穿透力。他像一只壁虎，或者说更像一个融入黑暗的幽灵，紧贴在更高处塔身外壁一块凸起的、湿漉漉的浮雕旁。雨水顺着他紧身衣的轮廓流淌，勾勒出精悍的线条。作为反邪教办的干事，他对这种弥漫着诡异宗教氛围的环境似乎有着天然的适应力。他微微侧过头，目光锐利地扫过陈克非的臂甲，又投向塔下无边的黑暗雨幕。“比起锈，我更担心它会不会半夜自己动起来，把主人勒死。”他顿了顿，语气带着一种研究者的冷静，“陈克非，感觉怎么样？神经连接还稳定吗？有没有异常的……‘信号’干扰？”
“信号？”陈克非动了动左臂，臂甲内部的复杂结构随着肌肉收缩发出极其细微、几乎被雨声淹没的金属摩擦声，“除了觉得它死沉，像个超大号的手镯，暂时没收到外星人的问候。”他试图用刑警惯常的冷硬和一丝黑色幽默掩饰内心的焦躁。臂甲深处，似乎总有一丝难以捉摸的、微弱的热量在流动，像错觉，又像某种蛰伏的活物在低语。他强迫自己不去深想，目光转向林见远，“倒是你，大记者，你那宝贝直播设备还活着吗？别指望靠它发稿子了，这鬼地方连鸟的信号都飞不出去。”
林见远从怀里掏出一个被防水布裹得严严实实的物件，拍了拍，露出一角精密的镜头。“防水防摔，专业级。信号？”他苦笑一下，带着点记者特有的、对信息传递受阻的本能焦虑，“早被这塔散发的某种场屏蔽了，跟个超大号的金属笼子似的。不过录像是没问题的，等我们出去，这就是‘重生塔’邪教核心的第一手铁证！”他眼神里闪烁着执着的光芒，随即又黯淡下去，声音低了些，“……可惜，发不出去，欣姐那边……”
“陈欣”这个名字像一根无形的针，轻轻刺破了雨幕下三人之间短暂的、用调侃筑起的脆弱屏障。空气似乎凝滞了一瞬。陈克非感觉自己的心脏像被一只冰冷的手攥了一下，锐痛伴随着更深的焦虑蔓延开来。他的姐姐，陈欣，被卷入这场漩涡的中心，如今生死未卜，下落不明。而林见远……这个曾经和姐姐在大学里有过一段深刻感情的男人，此刻眼中那份不加掩饰的担忧和无力感，让陈克非内心涌起一股复杂的情绪。
不再是之前那种带着审视和隐隐不满的警惕。经过前面数章在刀锋上行走、在谜团中挣扎的合作，他们三人之间早已不是简单的办案搭档。是无数次在生死边缘互相拉一把的战友，是共享着沉重秘密和巨大压力的同伴。林见远对陈欣的关心，此刻在陈克非眼中，剥离了“前男友”的身份带来的隔阂，只剩下纯粹的、令人动容的焦灼。这反而让陈克非感到一种更深的沉重。
他沉默了几秒，目光从林见远写满担忧的脸上移开，投向臂甲冰冷的表面，声音低沉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力量：“她会没事的。我们一定会找到她。”这不是安慰，更像是一个刑警对既定目标的宣言。他活动了一下戴着臂甲的左臂，骨骼和金属发出沉闷的摩擦声，“这东西……虽然来历不明，但既然套我手上了，就得发挥点作用。继川，你说的‘信号’，具体指什么？和这塔的能量场有关？”
张川的目光像探针一样，再次聚焦在陈克非的臂甲上，尤其留意着那些复杂的纹路和连接处。“重生塔的核心，是一个扭曲的能量源，融合了古老的邪术仪式和现代科技，甚至是……某种我们尚未完全理解的生物技术。”他的声音在雨声中显得异常清晰，“你的臂甲，是在这里，由那些能量导管异变而成。我担心它不止是物理上的连接，更可能是一个……生物接口，一个接收器，甚至是发射器。塔的核心能量波动，或者更糟，那个‘释比’的意志，可能会通过它影响到你。”
陈克非的眉头拧得更紧了。他低头看着自己的左臂，那冰冷的金属仿佛有了生命，一种难以言喻的异物感再次强烈地袭来。生物接口？接收释比的意志？这听起来简直像林见远为了博眼球写的惊悚报道标题。“怎么影响？让我半夜爬起来跳大神？”他试图用刑警的粗粝冲淡这份诡异，但心底那丝寒意却挥之不去。他下意识地握紧了右手的警棍，冰冷的硬木触感带来一丝虚假的安全感。
“未知才是最危险的。”张川的声音没有起伏，却字字敲在人心上，“也许是干扰你的思维，也许是引发生理上的失控，也许是……”他顿了顿，目光锐利如刀，“成为对方定位我们的灯塔。我们必须尽快找到核心，摧毁它，否则……”
他没说完，但冰冷的威胁感如同实质的潮水，随着暴雨一同拍打着三人。塔的阴影在雨夜中显得更加庞大而狰狞，仿佛一头蛰伏的巨兽，正透过这无边的水幕，用无形的目光窥视着他们。陈克非感到臂甲似乎又沉重了几分，那若有若无的温热感再次浮现，像一条冰冷的蛇在皮肤下游走。
“灯塔？”陈克非的声音带着金属摩擦般的沙哑，他猛地抬头，目光如鹰隼般扫视着风雨飘摇中的重生塔，“那就让它亮！亮给那帮混蛋看看！”一股属于刑警的狠劲和决绝猛地冲散了心底的寒意与不适。被动防御从来不是他的风格。既然臂甲可能成为信号源，与其畏首畏尾，不如主动出击，利用它，甚至……掌控它！这个念头像一道闪电劈开他脑海的迷雾。
他深吸一口气，那饱含着水汽和泥土腥味的冰冷空气直灌入肺腑，强行压下翻腾的焦虑和对未知的忌惮。左臂猛地一振，沉重的钛合金臂甲在雨中划出一道短促而有力的弧线，甩开一串冰冷的水珠，发出“呜”的一声低鸣。他不再靠着湿冷的石柱，而是挺直了腰背，向前踏出一步，稳稳地站在了滂沱大雨之中。雨水瞬间将他浇透，顺着发梢、脸颊、脖颈疯狂流淌，钻进衣领，带来刺骨的冰凉，却也让他混乱的头脑为之一清。
“继川！”陈克非的声音穿透雨幕，异常清晰，带着不容置疑的指令口吻，“注意记录！任何异常能量读数、信号波动，都给我盯死了！”他的目光锐利地转向林见远，后者正紧张地调整着防水布下的镜头，“林见远，你的眼睛，给我盯紧塔身！任何光、影、哪怕是石头缝里爬出来一只颜色不对的虫子，都别放过！”
林见远立刻点头，身体绷紧，像一张拉满的弓，记者捕捉细节的本能瞬间被激发到极致，湿漉漉的镜片后的眼睛死死锁定着前方庞大而沉默的塔身。张川则迅速从背包侧袋抽出一个巴掌大小、覆盖着防水膜、屏幕幽幽发着冷光的仪器，手指在湿滑的屏幕上快速滑动，调出复杂的频谱分析界面，目光在屏幕和臂甲之间来回扫视，如同最精密的雷达。
陈克非不再犹豫。他缓缓抬起了左臂，沉重的臂甲在雨中显得更加黝黑。雨水疯狂地冲刷着它的表面，在那些棱角、沟壑和神秘的纹路上撞碎、流淌。他紧握右手的警棍，深吸一口气，然后猛地将警棍的硬木握柄，朝着臂甲最宽厚、纹路最复杂的肩部位置，狠狠砸了下去！
“砰——！”
一声沉闷却极具穿透力的撞击声炸响！仿佛寺庙里古老的钟槌击中了蒙尘的巨钟。声音不大，却奇异地盖过了震耳欲聋的暴雨声，在湿漉漉的塔壁之间回荡、碰撞，形成一种令人心悸的共鸣。
就在撞击发生的瞬间！
异变陡生！
以警棍击中的点为中心，一道肉眼可见的、淡金色的涟漪猛地从臂甲表面荡漾开来！这涟漪并非实体，更像是一圈被瞬间激发的能量冲击波，迅速扩散至整个臂甲表面。臂甲上那些原本冰冷沉寂、被雨水冲刷的复杂纹路，如同沉睡的电路被骤然接通电源，猛地亮了起来！散发出一种炽烈、纯粹、仿佛熔化的黄金般的璀璨光芒！
这光芒如此耀眼，瞬间撕裂了厚重的雨幕和深沉的夜色，将陈克非周围数米的空间映照得一片金碧辉煌！雨水在这金光的照耀下，不再是冰冷的钢针，而变成了亿万颗急速下坠、折射着炽热光芒的金色水晶珠帘！
“能量读数爆表！高频、高纯度的未知能量脉冲！”张川的声音带着前所未有的震惊和急促，他手中的仪器发出尖锐的蜂鸣，屏幕上的波形图瞬间冲顶，变成一片刺眼的红色警告。
林见远更是倒抽一口冷气，镜头几乎怼到了陈克非的臂甲上，声音因激动而发颤：“天……天呐！陈克非！看那些纹路！它们在动！在重组！像活的金色血管！”
陈克非自己也是心神剧震。撞击带来的反作用力震得他右臂发麻，但左臂的感觉却截然不同！一股难以形容的、汹涌澎湃的热流瞬间从臂甲深处爆发出来！它不再是之前那若有若无的温热，而是如同滚烫的岩浆，蛮横地涌入他的左臂，沿着神经和血管一路奔腾、咆哮！灼痛感尖锐地传来，但紧随其后的，是一种奇异的、强大的、仿佛能撕裂眼前这无尽黑暗的力量感！
这股力量感给了他继续下去的勇气。他强忍着左臂的灼痛和能量的冲击，再次咬牙，将右手的警棍高高扬起，用尽全身力气，朝着那光芒最盛的臂甲表面，狠狠挥出第二击！
“砰——！”
这一次，声音不再是沉闷的撞击，而是如同雷霆在云层深处炸裂！洪钟大吕般的巨响！
臂甲上沸腾的金色光芒被这更猛烈的冲击彻底引爆！不再是温和的涟漪，而是如同压抑了万年的火山，狂暴的能量洪流轰然喷发！
然而，这金色的能量洪流并未无规律地扩散。就在能量喷薄而出的刹那，臂甲表面那些被激活、如同活物般流淌游走的金色纹路，瞬间发生了惊人的变化！它们不再是无序的光流，而是在某种神秘法则的驱动下，极速地扭曲、重组、精确排列！
仅仅千分之一秒的时间，一个复杂到令人目眩神迷的、由纯粹金色光芒构成的立体网格结构，在陈克非的左臂上方凭空生成！它悬浮在滂沱的大雨之中，像一个由纯粹能量织就的、华丽而冰冷的鸟笼！
这网格结构并非静止。它的每一根线条都在高速震颤，发出几乎超越人耳极限的嗡鸣。当密集如织的冰冷雨线穿过这个高速震颤的金色能量网格时，不可思议的一幕发生了！
光线被分解了！
如同棱镜分光，但效果更加神奇和精准。穿过网格的月光（尽管被厚厚的雨云遮蔽了大部分，但总有微弱的光能渗透下来）和臂甲本身散发的强烈金光，在接触网格的瞬间，如同被无形的刀锋精准地切割、偏折、重组！
七种泾渭分明的、纯粹到极致的色带，从网格后方激射而出！
赤、橙、黄、绿、青、蓝、紫！
七道色彩各异的光束，如同七柄出鞘的光之利剑，穿透厚重的雨幕，在陈克非前方扇形展开，将昏暗的雨夜切割得支离破碎！每一道光束都凝练、锐利、带着无坚不摧的气势，它们所过之处，雨水被瞬间蒸发，形成短暂的空腔，发出“嗤嗤”的声响，空气中弥漫开细微的水汽焦糊味。
这景象美得惊心动魄，也诡异得令人窒息！仿佛陈克非的左臂，此刻已化身为操控光之法则的权杖！
“光谱分离！极致的物理分光现象！但这效率……违背常理！”张川的声音带着狂热研究者的激动，仪器屏幕疯狂刷新着数据，“能量导向……主要聚焦在……”
他的话音未落，陈克非的目光，如同被无形的磁石吸引，死死地钉在了那七道光束中最特殊的一道——赤红色的光束上！
与其他光束稳定地射向远方不同，这道红光显得格外……“活跃”。
它并非笔直射出。组成它的红光粒子在离开网格后，仿佛受到了某种神秘力量的牵引，或者说是某种早已预设好的程序的驱动，开始了令人眼花缭乱的快速移动、聚合、离散！
它们在雨中狂舞！
这些微小的红色光点，如同拥有生命的萤火虫群，又像是被无形的指挥棒操控的士兵，在滂沱的大雨中，以惊人的速度进行着极其复杂的排列组合！
闪烁！明灭！位移！重组！
这不再是自然的光，而是被赋予了意志的信息流！
陈克非的心脏仿佛被一只冰冷的手狠狠攥住，停止了跳动。刑警的本能和对摩斯密码的深刻记忆瞬间被激活！他的大脑如同一台高速运转的解码器，无视了手臂灼烧般的剧痛，无视了暴雨的冲刷，无视了眼前这超现实的瑰丽奇景，所有的注意力都疯狂地聚焦在那道跳跃、闪烁的红光之上！
光点明灭的节奏……长亮……短促……间隔……组合……
“滴…滴滴…滴滴滴…滴…滴滴滴…滴滴…”
那无声的、由纯粹的光构成的密码，如同烙印般，一个字符接一个字符地，清晰地刻印在他的视网膜上，继而狠狠凿进他的脑海深处！
北纬 16°48
东经 96°09
当最后一个坐标数字在他脑中落定的瞬间，一股无法形容的、混合着狂喜、震怒、恐惧和冰冷杀意的洪流，猛地冲垮了他所有的理智堤坝！
“陈欣——！”
这个名字如同受伤野兽的嘶吼，带着撕裂声带的血沫腥气，从陈克非的胸腔深处爆炸开来！那声音凄厉、狂暴，瞬间压过了天地间所有的雨声雷鸣，在重生塔阴森的壁面上疯狂撞击、回荡！他姐姐的名字！这串用诡异红光拼写出的坐标，指向的竟然是他失踪多日、生死未卜的姐姐陈欣！
极度的愤怒和找到亲人的强烈冲动，如同沸腾的岩浆，瞬间冲昏了他的头脑。他右臂的肌肉瞬间贲张，几乎是不假思索地，用尽全身的力气，将手中那根伴随他多年、此刻仿佛也感应到他怒火的警棍，朝着前方无尽的雨幕和黑暗，朝着那个坐标所指的方向，狠狠地、决绝地投掷了出去！
“林见远！我姐！她还活着！在那里！”他嘶吼着，声音因极致的情绪而扭曲变形。
沉重的硬木警棍旋转着，撕裂雨帘，棍身与空气剧烈摩擦，竟然在冰冷的雨水中拉出了一道短暂而刺目的、燃烧般的橙红色轨迹！仿佛一颗逆飞的流星，带着陈克非所有的愤怒、希望和不顾一切的决心，射向黑暗！
林见远浑身剧震，陈克非那声嘶吼如同惊雷在他耳边炸响。“欣姐！”这个名字让他几乎魂飞魄散，巨大的惊喜和更深的恐惧瞬间攥紧了他的心脏。他顺着陈克非投掷警棍的方向、顺着那道燃烧轨迹的尽头拼命望去，试图穿透厚重的雨幕，捕捉到哪怕一丝与陈欣相关的痕迹。记者敏锐的镜头本能地抬起，试图记录下这决定性的方向。
然而，就在这电光火石的一瞬！
“陈克非！当心头顶！那光是——！”
张川的吼声，比陈克非的嘶吼更加尖锐、更加急促、带着一种撕裂般的、近乎绝望的警示，如同冰锥般狠狠刺穿了滂沱的雨声和陈克非狂怒的余音！
陈克非和林见远几乎同时猛地抬头！
只见重生塔那高耸入云、在暴雨中如同魔影般摇曳的塔尖方向，毫无征兆地，爆开了一团无法形容的、极度刺眼的幽蓝色光芒！
那光芒并非爆炸产生，更像是从塔尖内部某个核心被强行撕裂、泄露出来的本源！它冰冷、纯粹、带着一种非人间的、能冻结灵魂的质感，瞬间膨胀开来，如同一个突然睁开的、来自深渊的巨眼！
蓝光如同实质的海啸，以塔尖为原点，朝着下方陈克非三人所在的位置，无声却狂暴地倾泻而下！它所过之处，连狂暴的雨线都仿佛被瞬间冻结、扭曲、蒸发！空气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
这光……这致命的、熟悉的、曾在核医疗中心见过的蓝光！铯-137辐射光！
死亡的阴影，伴随着这幽蓝的光芒，以光速降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