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青木长老离开后那郑重的拱手，像一块烙铁烫在林闲的神经上。档案室角落那点若有似无的动静，更是让他如芒在背。他知道，上次蒙混过关，下次就没那么容易了。李长老口中的“日后请教”，绝不是客套话。
果然，没过两天，李青木又来了。这次，他直接带了一卷丹方残卷和几张写满笔记的纸，脸上带着一种近乎虔诚的求知欲。
“林师侄，”李青木开门见山，将东西铺在落满灰尘的桌案上，手指点着一处模糊的药材图案和旁边密密麻麻的注解，“上次得师侄点拨，茅塞顿开。老夫回去反复试验，那赤阳丹的成丹率已提升近半！师侄真乃神人也！”
林闲嘴角抽了抽，神个屁，我那是瞎猫碰上死耗子。
“然，老夫近日钻研这古方‘凝碧丹’，乃固本培元之上品，却卡在最后一步‘百草凝华’已逾十年。”李青木语气带着难以抑制的激动和苦恼，“每次至此，药液总是无法完美融合，要么灵力逸散功亏一篑，要么勉强成丹却品质低劣，药效十不存一。师侄请看，这辅药‘青霜兰’与主药‘地心玉髓’的融合，按古法记载，需以文火慢煨，引草木精华入玉髓之魄……可老夫尝试过无数火候、时机，皆不得其法！”
他目光灼灼地盯着林闲，那眼神，仿佛林闲是唯一能解开他毕生困惑的钥匙。
林闲头皮发麻。凝碧丹？古方？还卡了十年？这难度系数比赤阳丹高了不止一个档次！他看着那鬼画符般的丹方和天书般的笔记，一个头两个大。
“李长老，此等古奥丹方，小子实在……”
林闲想拒绝，话到嘴边又被李长老那炽热的目光堵了回去。他知道，这次再敷衍，之前建立的那点脆弱信任会立刻崩塌，后果更难预料。
拼了！反正虚像值靠着蕴神草慢慢恢复了一点。
他深吸一口气，脸上露出凝重之色，目光缓缓扫过丹方和笔记。（内心咆哮：系统！破妄真瞳！万象录！给我全力分析这堆玩意儿！找出可能的问题点！虚像值管够……省着点用！）
【虚像值-30！启动深度解析……扫描丹方残卷……分析能量模拟运行轨迹……比对万象录数据库……推演失败可能性……】
庞大的信息流瞬间冲入林闲脑海，无数药材图像、能量流向图、模拟炼制的失败场景飞速闪过。他感觉太阳穴突突直跳，精神力像开闸洪水般倾泻。这消耗远超上次！
【推演中……根据能量残余模型及药性冲突模拟……青霜兰预处理阶段“祛霜留菁”步骤，存在97.3%概率为关键失败点……现有描述中“晨露涤荡三遍”可能不充分，导致微量阴寒杂质残留，与地心玉髓至阳之性在融合末期产生隐性冲突……建议：增加一次“午时弱阳火”焙烤祛阴……】
信息很复杂，但结论相对清晰：问题可能出在一种叫青霜兰的辅助药材的前期处理上，有个步骤没做到位，留下了一点隐患。
林闲脸色有些发白，是精神力消耗过度的表现。
他强撑着，手指轻轻点在“青霜兰”那几个字上，眉头微蹙，声音带着一丝不确定的缥缈：“李长老，万物负阴而抱阳，冲气以为和。这青霜兰，性偏阴寒，其‘菁华’所在，是否真已涤荡干净？那晨露……恐未能尽除其根骨中之微瑕？若在凝华之前，能否以一丝……嗯……温和阳火，稍加焙烤，祛其残阴，再行融合？”
他话说得极其模糊，只点出青霜兰可能没处理干净，建议用阳火烤一下，根本不敢提什么“午时弱阳火”的具体细节，生怕露馅。
李青木整个人僵住了。他死死盯着林闲手指点住的地方，又猛地抬头看看林闲那略显苍白的脸（被他误认为是深思耗神），呼吸骤然急促起来。
“青霜兰……残阴……阳火焙烤……”他喃喃自语，眼中先是困惑，继而迸发出难以置信的光芒，“对啊！老夫一直纠结于融合时的火候，却从未想过是材料预处理时埋下的隐患！晨露性亦微寒，连涤三遍，或仍不足以彻底激发其纯阳药性！妙啊！此言大妙！”
他像是魔怔了一般，一把抓起桌上的丹方和笔记，连招呼都忘了打，转身就冲出了档案室，差点被门槛绊倒，身影迅速消失在通往丹霞阁的方向。
林闲看着他消失的背影，腿一软，差点坐倒在地。刚才那一下深度解析，差点把他脑子抽空。
【虚像值：48\/???】
【警告：虚像值低于安全阈值，请谨慎使用主动功能。】
安全阈值？这破系统还有这说法？林闲感觉更虚了。
接下去几天，林闲过得提心吊胆，一方面怕李长老实验失败回来找他算账，另一方面又心疼那骤降的虚像值。蕴神草的补充速度，远远跟不上这种巨额消耗。
宝儿倒是无忧无虑，穿着新衣服在有限的空间里蹦蹦跳跳。林闲看着她，心里苦笑，这“养老保险”现在可是把他往火坑里推啊。
就在林闲以为李长老可能实验失败不好意思再来时，李青木又一次出现了。
这次，他整个人气质都变了。原本古板严肃的脸上，带着一种近乎狂喜的红光，脚步生风，人还没进门，一股浓郁沁人心脾的丹香就先飘了进来。
“林师侄！林师侄！”
李青木的声音带着颤抖，他手里紧紧攥着一个玉瓶，瓶身温润，散发着柔和而纯净的灵光。
“成了！真的成了！依师侄所言，老夫以午时阳火微焙青霜兰，再行凝华，一次功成！上品！这是上品凝碧丹啊！”
他冲到林闲面前，激动得几乎要将玉瓶塞到林闲手里，看向林闲的眼神，充满了毫不掩饰的敬畏和感激，仿佛在看一尊活着的丹道神只。
“十年瓶颈，一朝得破！全赖师侄指点迷津！此恩此德，李青木没齿难忘！”说着，他竟然对着林闲，躬身行了一个大礼。
林闲下意识地侧身避开，心里只有一个念头：完了，这下彻底说不清了。
李青木却以为林闲是谦虚不受，更是感慨万千。他直起身，将玉瓶硬塞到林闲手中：“这炉成丹三粒，这一粒，请师侄务必收下！虽不足以报万一，亦是老夫一点心意！”
玉瓶入手温热，丹香扑鼻。林闲能感觉到里面那颗丹药蕴含的精纯能量。这玩意儿，一看就价值连城。
“长老，这太贵重了……”林闲想推辞。
“师侄若不收，便是看不起老夫了！”李青木态度坚决。
林闲只好收下，心里五味杂陈。这丹药对他有用吗？他不知道。但李长老这态度，等于把他彻底架在了“隐世高人”的位置上，想下来都难了。
送走千恩万谢的李青木，林闲看着手里的玉瓶，又感受了一下胸口缓慢恢复的虚像值，怎么也高兴不起来。
李长老这个“盟友”是彻底绑定了，但随之而来的，是更高的期待和更深的窥探。那个藏在暗处的影子，似乎也因为李长老频繁的来访，变得更加活跃了。
他总觉得，有不止一双眼睛，在透过档案室的窗棂和墙壁缝隙，冷冷地注视着这一切。这凝碧丹，拿在手里，比蕴神草还要烫手。
而虚像值余额，已经亮起了红灯。下一次危机来临时，他还能靠什么撑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