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雪瑶摩挲着那本《女则》,原主残留的情感让她鼻尖微酸,但她的眼神却愈发坚定。她翻开书页,就着月光,仔细阅读起来。她看的不是那些束缚女性的教条,而是书页空白处,原主母亲留下的一些清秀字迹,那是一些简单的记账、以及几句诗词随笔。
通过这些零散的信息,结合原主的记忆,陆雪瑶的大脑如同最高效的信息处理中心,开始飞速运转、分析、推演。
母亲阮氏的嫁妆,主要包括京郊的两个田庄,城南的三间铺面,以及一批价值不菲的古玩字画和头面首饰。田庄和铺面的收益,原本应该归原主所有,但多年来,一直由柳姨娘“代为管理”,账目从未公开。
柳姨娘出身商户,精通算计,她父亲陆文渊对此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一方面是不在意这个女儿,另一方面,或许也默许柳姨娘用这些收益补贴家用,乃至充盈他官场上的打点。
“关键在于账本和人心。”陆雪瑶合上书,眼中闪烁着睿智的光芒。硬碰硬现在绝非时机,她需要一个突破口。
这个突破口,或许就在外面那两个丫鬟身上,或许在府里那些对柳姨娘不满的旧人身上,也或许……在府外。
她想起记忆里,母亲阮氏似乎还有一个远房表亲,在京城做些小生意,原主母亲去世后,便少有来往。这或许是一条线。
还有,柳姨娘如此忌惮“御史”,说明父亲陆文渊极其爱惜羽毛,重视官声。这就是他的弱点。
一个个念头在她脑海中碰撞、成型。她就像一位运筹帷幄的统帅,在黑暗中,对着无形的敌人,布下第一颗棋子。
接下来的几天,陆雪瑶表现得异常“安分”。她按时吃饭、吃药、换药,伤口在好药的作用下逐渐愈合。大部分时间,她要么静坐看书(那本《女则》),要么就看着窗外发呆,对秋月和冬雪的监视似乎毫无所觉。
她甚至对送来的衣食不再挑剔,对柳姨娘偶尔派人送来的“关怀”也表现得感激涕零,只是那感激总带着几分疏离和恰到好处的虚弱。
这种顺从,让一直紧绷着神经、准备应对她“作妖”的柳姨娘和李嬷嬷渐渐放松了警惕。
“看来,那天真是狗急跳墙,胡乱咬人。”柳姨娘捻着一颗葡萄,对李嬷嬷说道,“如今得了点好处,就又变回那副上不得台面的样子了。到底是烂泥扶不上墙。”
李嬷嬷却还是有些疑虑:“姨娘,老奴总觉得,大小姐那眼神……不像是装傻。”
“眼神?”柳姨娘不屑地哼了一声,“许是撞坏了脑子,偶尔清醒一下罢了。不必过分担忧,按原计划进行。过几日府里不是要请锦绣坊的师傅来裁春衣吗?让她也出来走走,到时候……让芊芊‘不小心’冲撞她一下,她若敢闹,就是不顾姐妹之情,嚣张跋扈;她若忍了,就坐实了她依旧是个可以随意拿捏的软柿子!”
“姨娘妙计!”李嬷嬷奉承道。
她们却不知道,在玉尘院那看似平静的表象下,陆雪瑶正通过秋月和冬雪偶尔的抱怨和对话,捕捉着丞相府内的人员流动、关系亲疏,甚至从送饭婆子的只言片语中,分析着府外的些许动向。
她像一只潜伏在暗处的猎豹,耐心地等待着最佳时机。
而时机,很快就要到了。她的伤已无大碍,是时候,迈出主动出击的第一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