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待的日子,每一刻都如同在油锅中煎熬。
萧墨珩(陆雪瑶身)将那句“琉璃易碎,凡躯难久。灵台方寸,因果自渡”的偈语反复揣摩,试图参透其中玄机。他将莲花玉佩贴身佩戴,那丝清凉感似乎能让他焦躁的心神略微安定,但除此之外,依旧没有任何超凡的感应。
皇宫偶遇时,那个占据了他身体的女人塞回玉佩和纸条的举动,让他确认了两件事:第一,她同样迫切地想换回来;第二,她可能也在宫中得到了某种暗示或确认,将希望寄托于月圆之夜。
“静待月圆……”他望着窗外渐渐丰盈起来的月亮,心中既有期待,也有深深的不安。这具身体太弱了,弱到让他对任何未知的尝试都感到一丝恐惧,但他别无选择。
与此同时,摄政王府内,陆雪瑶(萧墨珩身)的日子同样不好过。
御林军的包围如同铁桶,切断了王府与外界的大部分联系。皇帝以“探病”为名,派来的太医络绎不绝,实则是监视她的状况。她不得不继续扮演重伤垂危的角色,每一次咳嗽、每一次虚弱的表现都需恰到好处,精神时刻紧绷。
她也反复研究着那句偈语。“因果自渡……”她咀嚼着这四个字,心中隐隐有所悟。他们灵魂互换的“因”是宫宴那场意外,那么“果”呢?是否真的要了解那段因果,才能真正各归其位?而了解因果,是否意味着要查明宫宴之事的真相?还是……要共同度过眼前的国难?
她无从得知。只能将希望寄托于玄之又玄的月圆之夜,以及远在北境的凌风能够带来捷报。
终于,月圆之夜来临。
皎洁的月光如同水银泻地,透过窗棂,洒满房间。
丞相府,玉尘院。
萧墨珩(陆雪瑶身)屏退了所有人,独自坐在窗边。他沐浴更衣,摒除杂念,将莲花玉佩握在掌心,置于膝上。按照他与王府那位“自己”约定的方式(通过严嬷嬷辗转传递的极其简略的信息),于子时月光最盛之时,闭目凝神,心中反复默念那十六字偈语,意识全力沉入“灵台方寸”,想象着神魂脱壳,回归本位的感觉。
起初,只有一片黑暗与寂静。掌心的玉佩传来持续的清凉,月光照在脸上,带着一丝奇异的宁静。他能感觉到自己(陆雪瑶身体)的心跳,能听到窗外细微的虫鸣。
时间一点点流逝。
什么都没有发生。
没有预想中的天旋地转,没有灵魂出窍的剥离感,更没有看到任何通往自己身体的“路径”。
他不死心,继续凝神,试图更深入,更专注……直到额头渗出细密的冷汗,精神力过度消耗带来的眩晕感阵阵袭来。
依旧是一片虚无。
另一边,摄政王府,墨韵堂。
陆雪瑶(萧墨珩身)同样在进行着尝试。她躺在榻上,月光映照着她(他)苍白而俊美的侧脸。她同样握着玉佩(是萧墨珩(陆雪瑶身)塞还给她的那一块),默念偈语,引导着这具身体里那微弱得可怜的内息,配合着意念,冲击着那无形的壁垒。
她能感觉到胸口伤处因气息牵引传来的隐痛,能感觉到这具强大躯壳深处传来的、对回归的渴望,但……也仅此而已。
意识如同被困在牢笼里,能感受到牢笼的存在,却找不到钥匙,也撞不破那坚固的栅栏。
子时过去,月光渐斜。
两人几乎在同一时刻,疲惫又绝望地睁开了眼睛。
失败了。
彻彻底底的失败。
月光依旧皎洁,玉佩依旧清凉,偈语依旧玄奥,但他们,依旧被困在彼此的身体里。
一股巨大的失落和无力感,如同冰冷的潮水,将两人淹没。
萧墨珩(陆雪瑶身)猛地一拳砸在身旁的茶几上,茶杯震落,碎裂在地,发出刺耳的声响。这无力的一击,甚至没能让茶几晃动分毫,反而震得他手腕发麻。
“为什么……为什么不行?!”他低吼着,声音里充满了压抑的愤怒与不甘。
陆雪瑶(萧墨珩身)则缓缓坐起身,靠在引枕上,望着窗外的残月,嘴角泛起一丝苦涩到极致的笑。
“因果自渡……看来,是我们想得太简单了。”她低声自语,“或许,不解开那‘因果’,不完成那‘自渡’,这枷锁……永远也无法挣脱。”
希望之后的失望,最为蚀骨。
月圆之夜,无功而返。摆在他们面前的,只剩下一条路——在各自的位置上,竭尽全力,去搏杀出一条生路,或许,那才是真正的“因果自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