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弼倒台引发的余震仍在持续,朝堂格局悄然洗牌。然而,预期的猛烈反扑并未立刻到来,反而陷入了一种诡异的平静。但这平静之下,暗流涌动得更为激烈。
摄政王府明显加强了戒备,出入盘查愈发严格。陆雪瑶(萧墨珩身)能感觉到,来自皇宫方向的窥探目光多了起来。皇帝虽然借着此次事件清洗了一批官员,但也趁机安插了不少自己的亲信进入关键岗位,尤其是漕运衙门,新任总督是皇帝的母族旁支,态度暧昧。
显然,皇帝在利用这次机会,既打击了可能尾大不掉的势力,也加强了对朝局,尤其是对摄政王府的掌控。
这一日,陆雪瑶(萧墨珩身)收到密报,负责保护赵元庆的暗卫遭遇了一次不明身份的袭击,虽未得手,但赵元庆受了惊吓,整日惶惶不安。几乎同时,醉香楼也传来消息,近日有几拨生面孔在附近徘徊,似乎在打探什么。
她(他)的心沉了下去。对方的反击开始了,而且精准地指向了他们的软肋——人证和情报据点。
她立刻下令加派人手保护赵元庆和醉香楼,同时开始着手抹去可能与王府产生关联的一切痕迹。这需要耗费巨大的心力,也让她(他)对丞相府里那个一意孤行的灵魂,产生了一丝怨怼。
若非他执意递上那份材料,将事情彻底闹大,或许不会引来如此迅疾而精准的反噬。
她再次提笔,写了一封措辞更为严厉的信,送往丞相府。信中详细说明了目前面临的危机,并明确指出,若非那份材料牵扯过广,局势不至于如此被动。最后,她再次强调,必须暂停一切针对漕运残余势力的动作,转入全面防御。
信送出后,她疲惫地靠在引枕上,只觉得这具身体的伤势恢复似乎又慢了下来。
然而,这封信如同石沉大海,依旧没有得到任何回应。
玉尘院内,萧墨珩(陆雪瑶身)并非没有收到信。他看着信中描述的危机和隐含的指责,眉头紧锁。
他承认,对方的反扑比他预想的要快、要狠。但他并不认为自己的决定是错误的。若非如此雷霆一击,高弼及其党羽如何能迅速土崩瓦解?难道要像她(他)之前所想的那样“暂缓”、“慎之”,等着对方缓过气来,将他们一点点蚕食掉吗?
危险,他当然知道。但富贵险中求,权力更是如此。前世他便是靠着一次次兵行险着,才登上权力巅峰。如今虽处境不同,但道理相通。
他提笔回信,没有解释,没有安抚,只有冷静到近乎冷酷的分析:
“敌之反扑,意料之中。乱局方有机会。醉香楼可暂避锋芒,赵元庆需转移。当务之急,乃利用此次清洗之机,安插我们的人。退缩,则前功尽弃。”
他将回信送出,心中并无多少波澜。他理解她的(他的)谨慎,毕竟她(他)并非天生的赌徒,而是来自一个相对和平时代的学者。但他更相信自己的判断和手段。
理念的差异,处境的不同,让这两个因命运而紧密相连的灵魂,在应对危机的方式上,产生了难以弥合的裂痕。
陆雪瑶(萧墨珩身)收到这回信,看着那熟悉的、带着萧墨珩特有霸道笔迹的冰冷言辞,一股无名火猛地窜上心头,却又伴随着深深的无力感。
他根本不明白!他以为这还是他那个可以凭借军权和狠辣肆意妄为的时代吗?如今他(她)重伤未愈,根基未稳,皇帝猜忌,群敌环伺,每一步都如履薄冰!他这样不计后果地猛冲猛打,只会将所有人都拖入绝境!
她(他)猛地将信纸揉成一团,想要扔掉,最终却还是缓缓松开手,将皱巴巴的纸团展平,锁进了抽屉最深处。
争吵毫无意义。他们被困在彼此的身体里,命运早已捆绑。无论分歧多大,他们都必须找到共存和合作的方式。
只是,那悄然滋生的、微妙的情愫,在这现实而冰冷的分歧面前,似乎也变得脆弱起来。
窗外,春雨淅淅沥沥地落下,敲打着屋檐,也敲打在两个各怀心事、渐行渐近却又仿佛越走越远的灵魂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