复仇的火焰在胸腔里熊熊燃烧,几乎要将理智焚毁。然而,当萧墨珩(陆雪瑶身)独自一人坐在寂静的密室中,看着自己那双因用力过度而微微颤抖、甚至骨节处隐隐渗出血丝的纤细手掌时,一股难以言喻的复杂情绪,如同冰冷的泉水,悄然漫上心头。
他(她)的愤怒,源于陆雪瑶的记忆与情感,但那砸裂桌面的力量,那汹涌澎湃几乎失控的杀意,又何尝不是属于他萧墨珩的本能?
曾几何时,他也曾经历过这般撕心裂肺的痛苦,也曾被同样深沉的恨意驱使着,在黑暗中踽踽独行。
他的母妃……
那个在他记忆中永远温婉柔美,却在他七岁那年骤然“病逝”的女人。
宫闱深深,波谲云诡。一句轻飘飘的“急症薨逝”,便掩盖了所有的真相。他那时还小,被父皇(先帝)匆匆送往边境军中,美其名曰历练,实则是将他从权力漩涡的中心放逐。
可有些种子,一旦种下,便会生根发芽。这些年,他手握权柄,成为令人闻风丧胆的摄政王,暗中从未停止过对母妃死因的调查。只是宫闱旧事,早已被时光和某些只手遮天的势力抹去了太多痕迹,查证起来比陆雪瑶母亲之事更加艰难晦涩。
他只知道,母妃的死,绝非表面那么简单。背后牵扯的,可能是当今太后,可能是其他虎视眈眈的妃嫔家族,甚至……可能与他那位看似温和、实则心思深沉的皇兄,如今的皇帝萧墨琰,脱不了干系。
这么多年,他独自背负着这份血海深仇和沉重的秘密,在朝堂上步步为营,在战场上浴血厮杀,用冷酷和暴戾筑起坚硬的外壳,将自己真实的情绪与脆弱深深掩藏。
无人可诉,无人能懂。
直到……这场荒诞的灵魂互换。
直到……他亲眼目睹,甚至亲身体会了另一个灵魂,所承受的同样刻骨的丧母之痛和追查真相的艰难。
“陆雪瑶……”他(她)低声念着这个名字,心中第一次对她(他)——那个占据了他身体的女人,产生了一种超越利益算计和无奈合作的……共鸣。
他们,原来是同一类人。
都被至亲背叛(或疑似背叛),都背负着血海深仇,都在这吃人的世道里,挣扎求存,试图揭开迷雾,讨回公道。
他(她)之前的愤怒,是觉得被冒犯,被安排。但现在,他(她)忽然有些理解了。那个女人,在占据了他那具拥有滔天权势的身体后,没有只顾着自己逍遥或报复,反而在竭力稳住他的朝堂势力,甚至……在他(她)被柳姨娘欺凌、被陆芊芊陷害时,暗中提供了庇护。
她(他)或许,也和他一样,在最初的惊慌失措后,选择了承担起这份错位命运带来的责任。
一种难以言喻的滋味在心间弥漫。是同情?是怜悯?还是……一种在无边黑暗中,终于看到另一簇微弱火光的……慰藉?
他(她)不再是孤身一人。
尽管这“同伴”的关系如此荒诞,如此尴尬。
“咚咚。”
密室门被轻轻敲响,打断了萧墨珩(陆雪瑶身)的思绪。
“进来。”
进来的是严嬷嬷,她脸上带着一丝忧色:“大小姐,王府那边回信了。”
萧墨珩(陆雪瑶身)收敛心神,接过严嬷嬷递上的小竹管。展开,是陆雪瑶(萧墨珩身)那凌厉的字迹:
“已知悉。血债必偿,然需谋定后动,勿冲动。”
信很短,但信息量很大。
“血债必偿”四个字,表明她(他)支持复仇。“谋定后动”是提醒他(她)冷静,符合她(他)一贯的沉稳风格。而最后一句“或可详谈”,则透露出一种愿意更深层次交流的意向。
萧墨珩(陆雪瑶身)握着纸条,沉吟良久。
她(他)也猜到自己会因为复仇而心绪波动了吧?甚至……可能也从他过往的行事中,隐约察觉到他同样背负着秘密?
“啊——!”
一声压抑到极致、仿佛濒死野兽般的低吼,从萧墨珩(陆雪瑶身)的喉咙里溢出!他(她)猛地一拳砸在身旁的檀木桌上!
“咔嚓!”
厚重的桌面,竟被他(她)那属于少女的、看似纤弱的拳头,硬生生砸裂开来!木屑纷飞!
严嬷嬷和凌风都骇然变色!他们从未见过“大小姐”流露出如此恐怖的力量和杀气!
“陆、文、渊!”萧墨珩(陆雪瑶身)一字一顿,声音嘶哑,每一个字都浸透着血海深仇,“柳氏已死,算是便宜了她!但你……必须血债血偿!”
他(她)抬起头,眼中已是一片猩红,那里面再也没有丝毫对“父亲”的顾忌,只有冰冷的、不死不休的复仇火焰!
“凌风!”
“属下在!”
“将彩珠严密保护起来!她是关键人证!”萧墨珩(陆雪瑶身)下令,随即,他(她)的嘴角勾起一抹残忍的弧度,“另外,把我们查到的关于柳姨娘下毒、以及陆文渊默许甚至可能参与的证据,抄录一份,‘匿名’送给林飞远世子。他不是想找证据扳倒陆文渊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