钱,像滚烫的油,泼进了平静的生活,瞬间激起了无数涟漪。
陈山河从南方赚了大钱的消息,像长了翅膀,飞遍了双河堡子,甚至传到了邻近的屯落。羡慕、嫉妒、好奇、巴结……各种目光和议论,潮水般涌向陈山河和服务队。
有人上门借钱,哭诉着家里的难处;有人来提亲,想把亲戚家的姑娘说给他(全然忘了李杏枝的存在);更有不三不四的人凑上来,想拉他合伙做“大买卖”,或者干脆就是来打秋风。
陈山河对此早有预料。他态度明确,不卑不亢。对于借钱,量力而行,救急不救穷,且有借有还,立字为据;对于提亲,一概婉拒,明确表示和李杏枝的婚事已定;对于不靠谱的合伙和打秋风,则直接拒之门外,不留情面。
他知道,骤然暴富,最容易迷失方向,也最容易招来祸患。必须稳住。
他把大部分钱交给李杏枝保管,自己只留了一部分作为流动资金。李杏枝起初战战兢兢,但看到陈山河如此信任和倚重她,也慢慢沉下心来,学着记账,把钱藏得严严实实,精打细算地操持着家用。
稳住内部的同时,陈山河开始实施他盘算已久的计划——扩建木器作坊。
服务队后院的空地虽然不小,但以前只是零散堆放木料和进行粗加工。现在,他要把它建成一个像样的、有一定规模的木器加工坊。
他先去找了老支书和公社,以“扩大生产、安置劳力、为集体做贡献”为由,申请将服务队后面一片闲置的荒地划拨使用。理由充分,加上陈山河如今的名声和“实力”,手续很快批了下来。
地皮有了,接下来是建设和设备。
陈山河没有大张旗鼓,而是雇了屯里可靠的几个泥瓦匠和木匠,开始动工。他要盖的不是土坯房,而是结实的砖瓦结构厂房,虽然不大,但宽敞明亮,规划了木料存放区、粗加工区、细作区、油漆区和成品库。
同时,他托赵师傅下次去南方时,帮忙留意购买一些二手的小型木工机械,比如压刨机、打眼机。纯手工效率太低,要想做大,必须借助机械力量。
郑怀古看着后院一天一个样,没说什么,但打铁间隙,总会背着手过来转两圈,偶尔会指着地基或者房梁说一句:“这儿得再加根檩子”,“那边墙垛子厚点”。陈山河都一一记下,让人改进。老头子的经验,都是宝贝。
最兴奋的是石根。他看着新厂房一点点起来,眼里全是光,干活更卖力了,一有空就缠着陈山河问各种木匠活技巧。陈山河也有心培养他,耐心指点。
李杏枝则忙着后勤,每天给工人们烧水做饭,虽然累,但脸上总是带着笑。她看着自家后院从一片荒地变成热火朝天的工地,看着山河哥有条不紊地指挥着一切,心里那份踏实和骄傲,难以言表。
扩建作坊的消息,自然也引来了更多关注。有人等着看笑话,觉得陈山河是“有钱烧的”,瞎折腾;也有人看到了机会,打听作坊招不招人。
陈山河心里有数。他招人,首要条件是踏实肯干、人品可靠,其次才是手艺。他陆续又招了两个家里困难、但手脚勤快的半大后生,跟着石根一起学手艺。工钱开得比种地高,还管一顿午饭。
一时间,服务队后院成了双河堡子最热闹的地方。砌墙的号子声、锯木头的嘶嘶声、刨子推过的沙沙声、还有郑怀古叮叮当当的打铁声,交织在一起,奏响了一曲充满希望的劳动交响乐。
这天傍晚,新厂房的主体结构终于完工了。青砖红瓦,虽然简陋,但在夕阳下显得格外精神。
陈山河站在院子里,看着崭新的厂房,闻着空气中新木和砖石混合的气息,对身边的李杏枝、郑怀古、王老蔫和石根等人说:
“咱们这摊子,就算初步立起来了。以后,这里出的,不再只是锄头把、犁杖,而是像样的家具、像样的木器!咱们要做的,是牌子,是信誉!”
众人看着陈山河在夕阳下坚毅的侧脸,听着他掷地有声的话语,心里都涌起一股热流。他们隐约感觉到,跟着这个年轻人,脚下的路,会越走越宽。
扩建作坊,不仅仅是扩大生产规模,更是陈山河事业版图上的一次重要升级。它标志着,他从一个手工作坊主,开始向一个真正的经营者转变。
逆袭的根基,正在一砖一瓦地夯实。而更大的风浪和机遇,也即将随之而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