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芷北行,步履从容,缩地成寸。越是靠近那片被标记为“神陨之地”的区域,周遭的环境便越发显得诡异荒诞。
色彩开始变得浓稠而失调,天空时而呈现一种病态的紫红,时而又如同打翻的调色盘,流淌着污浊的绿与黄。大地皲裂,沟壑纵横,却不是自然的形态,有些岩石如同融化的蜡烛般扭曲,有些地方则凭空悬浮着巨大的、棱角分明的黑色石块,违背着常理。
空气中弥漫着一种混杂的能量乱流,时而灼热如岩浆,时而阴寒刺骨,灵气(或者说残存的能量)变得极其狂暴且难以吸收,其中更夹杂着一丝令人心神不宁的、仿佛无数生灵临终哀嚎的残留意念。寻常修士在此,莫说修炼,便是保持灵台清明都极为困难。
甚至空间本身都变得脆弱而不稳定,偶尔会凭空出现细微的黑色裂痕,散发出吞噬一切的吸力,虽然转瞬即逝,却危险万分。时间感也似乎发生了错乱,有时一瞬仿佛漫长如年,有时又感觉光阴飞逝。
这里,是法则崩坏之地,是现世与虚无的交界,是连“存在”本身都变得暧昧不清的绝域。
然而,这一切对于云芷而言,不过是行路时略显“颠簸”的风景。
她周身那层无形的混沌仙力护罩,将一切混乱的能量、扭曲的意念、乃至不稳定的空间波动都隔绝在外,万法不侵。那些足以让化神修士瞬间疯狂或湮灭的法则乱流,冲击在她的护罩上,连一丝涟漪都无法泛起。
她甚至还有闲心,偶尔停下脚步,仔细观察一下那些违背常理的物理现象,如同一位博学的学者在审视着某种奇特的自然标本。
“法则碎片相互冲突、侵蚀,残留的神力与寂灭之气交织……倒是构成了一副光怪陆离的画卷。”她轻声自语,语气中带着一丝学术探讨般的兴致,全然没有身处绝地的紧张。
随着她的深入,周围的景象越发骇人。开始出现一些由纯粹能量或扭曲物质构成的、没有固定形态的“生灵”。它们像是法则崩坏后的产物,没有理智,只有吞噬与毁灭的本能,感受到云芷那纯净而强大的生命气息,便如同飞蛾扑火般涌来。
有的形如流淌的阴影,试图缠绕侵蚀;有的如同咆哮的能量漩涡,欲将她撕碎;更有甚者,直接引动破碎的空间法则,制造出小范围的空间塌陷。
面对这些攻击,云芷连手指都未曾动一下。
她只是继续前行。
那些扑来的阴影在靠近她周身三丈之时,便如同暴露在烈日下的冰雪,无声消融;那些能量漩涡撞击在护罩上,反而被混沌之气同化、吸收,成了微不足道的补给;而那些试图塌陷的空间,则在她那蕴含“存在”定力的步伐下,被强行抚平、稳固!
她就这么走着,所过之处,狂暴的能量变得温顺,扭曲的空间恢复平整,那些诡异的“生灵”纷纷退避湮灭。她仿佛不是闯入者,而是这片混乱之地的天然秩序制定者,行走之间,便为这方绝域带来了短暂的、以她为中心的“平静”。
终于,在她前方,出现了一片无法用言语准确形容的区域。
那是一片无边无际的、仿佛由无数种颜色胡乱涂抹后又被打碎混合而成的“色块”海洋。地面不再是实体,而是如同沸腾的沼泽,不断翻滚着粘稠的、散发着恶意的能量浆泡。天空破碎,显露出其后光怪陆离、不断生灭的虚空乱流。无数破碎的法则碎片如同锋利的玻璃,在空间中无序地穿梭、碰撞,发出令人牙酸的尖啸。
在这里,常规的物理概念几乎完全失效。上下左右失去意义,前后过去未来仿佛交织在一起。
这便是神陨之地的核心边缘,法则的坟场,连“概念”本身都变得支离破碎的地带。
寻常生灵,哪怕只是看上一眼,都可能直接导致认知崩溃,神魂俱灭。
云芷停下了脚步,站在那片“色块海洋”与相对“稳定”区域的交界处。她微微蹙眉,倒不是感到威胁,而是觉得……有些碍眼。
“杂乱无章,不成体统。”
她评价道,如同在批评一件拙劣的艺术品。
随即,她抬起了右手,掌心对着那片混乱的核心区域,五指微微收拢。
没有惊天动地的声势,没有璀璨夺目的光华。
但就在她五指收拢的瞬间,那原本沸腾翻滚、光怪陆离的核心边缘区域,仿佛被一只无形的大手强行抚平、梳理!
混乱的色彩开始以她的意志为基准重新排列、沉淀;沸腾的能量浆泡迅速平息、固化;穿梭碰撞的法则碎片被一股柔和却无可抗拒的力量约束、导正;甚至连那破碎的天空,都暂时呈现出一种扭曲的“稳定”!
以她立足之处为起点,一片相对“正常”的、足以让她安然通行的“道路”,被硬生生在这片法则的坟场中,开辟了出来!
言出法随,意定乾坤!
她一步踏上了这条由她意志铺就的道路,向着神陨之地的最终核心,漫步而去。
身后的“道路”随着她的前进而缓缓弥合,恢复混乱,仿佛从未存在过。
唯有她那素白的身影,在这片象征着终极毁灭与混乱的绝地中,成为唯一的不变与秩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