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降临,四合院里家家户户都亮起了昏黄的灯光。贾家刚吃过晚饭,小槐花手脚麻利地帮着母亲秦淮茹收拾了碗筷,便提着个空铁皮水桶,准备去中院公用水龙头那儿接点水,明天一早好用。
走到中院,正好碰见一大妈端着个簸箕出来倒垃圾。小槐花乖巧地叫了一声:“易家奶奶,倒垃圾呢?”
“哎,是槐花啊。”一大妈看到是贾家的小女儿,脸上露出点笑意,“又帮你妈干活呢?真是个勤快的好闺女。”
小槐花腼腆地笑了笑:“没啥,应该的。”
一大妈看着小槐花清秀的脸庞和老实勤快的样子,不由得想起了自己无儿无女的境况,心里一酸,脱口而出感叹道:“唉,我要是有你这么个贴心懂事的闺女,那该多好啊……”
这话一说出来,一大妈自己也没太在意,只是随口一句感慨。但说者无意,听者有心!小槐花提着水桶的手微微一顿,心里猛地划过一道亮光!
一大妈……一大爷……他们家!
一大爷易中海,那可是轧钢厂的八级钳工!虽然退休了,但那退休金高着呢!而且,最关键的是,一大爷那个宝贵的工位,现在还没人顶替呢!要是……
一个大胆的、带着精明的念头瞬间在小槐花心里成型、膨胀:要是自己能去给一大爷一大妈当孙女,负责给他们养老送终,那以一大爷以前八级钳工的地位和面子,给自己办个收养手续,把农村户口转成城市户口,还不是一句话的事?到时候,工作、户口,还有一大爷家这位置不错的房子……将来不都是自己的了吗?
这念头一起,就像野草般在她心里疯长!她只觉得心跳加速,血液都热了起来。这简直是一条通往城里人生活的康庄大道啊!比在乡下种地,或者等着不知道猴年马月才能轮到的当个临时工强太多了!
想到这里,小槐花再也按捺不住。她“哐当”一声把水桶放在水池边,也顾不上接水了,左右看看没人注意,便悄悄挪步到了一大爷易中海家的窗户根底下。她深吸一口气,整理了一下衣服和头发,这才轻轻敲了敲门。
“谁呀?”屋里传来一大妈的声音。
“易家奶奶,是我,槐花。”小槐花的声音尽量放得柔和乖巧。
门“吱呀”一声开了,一大妈见是她,有些意外:“槐花?有事啊?快进来。”
小槐花闪身进了屋,一股暖意包裹住她,驱散了外头的寒气。她飞快地扫了一眼屋内:整洁、宽敞,比她家拥挤破败的屋子好太多了。一大爷易中海正坐在桌边就着台灯看报纸,昏黄的灯光在他花白的头发上镀了一层光晕,显得更加沉稳。听到动静,他抬了抬眼皮,目光透过老花镜上缘落在小槐花身上,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探询。
“易爷爷。”小槐花连忙恭恭敬敬地叫了一声,声音比平时更软糯几分。她局促地把双手交叠放在身前,微微低着头,像课堂上等待老师发问的好学生。
“槐花啊,有啥事?”一大妈关上门,搓着手,好奇地问。易中海也放下了报纸,摘下老花镜放在桌上,发出轻微的磕碰声,示意他在听。
小槐花深吸一口气,仿佛鼓足了毕生的勇气。她抬起头,脸上绽开一个无比真诚、带着孺慕之情的笑容,眼神刻意显得纯净又带着小心翼翼的期盼:
“易爷爷,易家奶奶……”她声音轻柔,带着点羞涩,“我刚才在外面帮妈妈干活,听一大妈说……说要有我这么个闺女就好了。”她适时地停顿了一下,观察着两位老人的反应。一大妈脸上的笑意更深了,带着点不好意思和感慨。易中海则没什么表情,只是静静看着她。
小槐花心一横,决定直奔主题:“易家奶奶的话,让我心里……心里特别暖和。我……我其实一直觉得您们两位就像……就像长辈一样可亲可敬。你们二老身边也没个孩子照顾……”她说到这里,声音微微哽咽,眼圈恰到好处地红了红,显得情真意切。
一大妈被她这煽情的话说得眼眶也湿润了,连连点头:“是啊是啊,你这孩子就是贴心……”
小槐花抓住时机,往前挪了小半步,语气变得更加恳切:“易爷爷,易家奶奶我……我有一个想法,不知道说出来合适不合适……我……我想认您二老做我的爷爷奶奶!真的!我想像亲孙女一样照顾你们!给你们端茶倒水,洗衣做饭,冬天捂脚夏天打扇!将来……将来也给你们养老送终!”
她语速加快,带着少女特有的急切:“我知道易爷爷以前是厂里的八级工,德高望重,面子大。我……我要是成了你们的孙女,一大爷能不能……能不能帮帮我?把我的农村户口转成城里的?这样……这样我就能名正言顺地留在城里照顾你们,将来……将来还能顶一大爷的岗,继续在厂里工作,不辜负您的手艺和名声!”她巧妙地避开了“房子”,但重点强调了户口和工作这两个命门,并将它们与“照顾老人”、“继承手艺”捆绑在一起。
小槐花一边说,一边用无比殷切的眼神轮流看着两位老人,尤其在看向易中海时,充满了崇拜和祈求。她双手绞着衣角,指节因为紧张用力而发白,身体微微前倾,仿佛恨不得掏心掏肺来证明自己的诚意:
“易爷爷,易家奶奶,你们放心!我槐花不是那种眼皮子浅、没良心的孩子!只要你们给我这个机会,我一定把你们当亲爷爷亲奶奶孝敬!我手脚勤快你们是知道的,以后家里的活计我全包了!绝不叫你们受半点累!有我在,保证让你们晚年过得舒舒坦坦的!”
她的话像一串串蜜糖,精准地砸在一大妈的心坎上。一大妈听得激动不已,脸上的皱纹都舒展开了,嘴唇哆嗦着,几乎要立刻答应下来。她忍不住抓住易中海的胳膊,声音带着颤音:“老易……老易你听听……多好的孩子啊!这……这……”
然而,易中海脸上的波澜依旧不大。他沉默地看着小槐花,那双阅尽世事的眼睛似乎能穿透她甜美的笑容和恳切的言辞,看到她内心深处那点急于跳出困境的精明。他慢悠悠地拿起桌上的搪瓷缸,喝了一口温热的茶水,喉咙里发出轻微的吞咽声。这短暂的沉默,让小槐花的心提到了嗓子眼。
终于,他放下缸子,缓缓开口,声音低沉而稳重:“槐花啊,”他叫了声名字,让小槐花的心猛地一沉,“你有这个心,懂得孝敬老人,这是好事。我和老伴听了,心里头也暖乎。”他先肯定了动机,让小槐花稍稍松了口气。
“不过,”易中海话锋一转,眼神变得锐利起来,“这认亲,可不是小孩子过家家那么轻巧。你说到户口、工作、抚养关系……桩桩件件都牵扯到政策法规,牵涉到两家以后几十年的日子。这房子……将来也是个事儿。”他刻意点了下“房子”,观察小槐花的反应。小槐花心脏狂跳,但脸上竭力维持着纯真和茫然,只是用力点头表示自己在认真听。
“这不是光凭你我今天几句话就能定下来的。”易中海继续道,语气带着不容置疑的权威,“这事关重大,方方面面都得想周全了。你让我……好好考虑考虑。”
“考虑考虑” 这四个字像冰水一样浇在小槐花心头!眼看煮熟的鸭子要飞,巨大的恐慌瞬间攫住了她。她知道一大爷这种老狐狸一旦冷静下来琢磨,她的胜算就渺茫了!而且院里盯着这块肥肉的人可不少,万一一大爷或者一大妈的家远房亲戚或者其他领居熟人也动心思……
“不能考虑啊!”小槐花脱口而出,音量都拔高了几分,带着绝望的哭腔。她再也顾不得什么矜持和算计,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必须立刻拿下!
“噗通!”一声闷响,她双膝结结实实地跪在了冰凉的水泥地上!这突如其来的举动把沉浸在喜悦中的一大妈惊得“哎哟”一声,差点跳起来。易中海也猝不及防,身体明显僵了一下,浑浊的眼睛里闪过一丝愕然。
“易爷爷!易家奶奶!”小槐花的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汹涌而出,完全是真情实感的恐慌和孤注一掷的决绝。她仰着满是泪水的脸,声音凄楚又带着一种豁出去的狠劲:
“我是真心实意的啊!我在乡下真的待够了!我不想一辈子面朝黄土背朝天!我想在城里有个家,有个盼头!求求你们可怜可怜我,给我这条路走吧!我发誓!我小槐花对天发誓!只要你们认下我,我以后就是你们的亲孙女!你们让我往东我绝不往西!给你们端屎端尿我都心甘情愿!要是将来我有一点不孝顺,就让我天打雷劈,不得好死!”
她一边哭诉,一边甚至用额头轻轻磕了一下冰冷的地面,发出“咚”的一声闷响,姿态卑微到了尘埃里。这惨烈的表演和毒辣的誓言,彻底击溃了一大妈的心理防线。
“哎哟!我的好孩子啊!快起来快起来!地上多凉啊!使不得!使不得啊!”一大妈心疼得眼泪也掉下来了,慌忙弯下腰去搀扶小槐花的胳膊,力气用得很大,生怕她再磕头。
易中海也被这阵势弄得有些心神震动。他看着地上哭得梨花带雨、悲切绝望的小姑娘,再看看旁边老泪纵横、满脸期盼的老伴,心里那堵谨慎的堤坝终于出现了松动。老伴的晚年心愿,自己日益衰老的身体,确实需要一个可靠的人。小槐花这孩子,虽然目的性强了点,但眼下看,这份狠劲和算计……未必不能利用。而且她确实勤快,总比外人强,贾家在院里也算知根知底(虽然棒梗不成器)。
他重重地叹了口气,声音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疲惫和妥协,伸出手虚扶了一下:“行了行了,槐花,你先起来。有话……咱们好好说。”
小槐花感觉到一大妈搀扶的力气,又听到一大爷松动的语气,知道火候差不多了。但她还是一手撑着地,抬起红肿的泪眼,执拗地看着易中海,哽咽地问:“那……那易爷爷您答应了?” 她需要一个明确的信号。
易中海看着执拗的她,又看了看不住点头、用眼神哀求他的老伴,终于缓缓地点了下头,给出了关键性的承诺:“这事……光我们点头不作数。得你爹妈,贾东旭和秦淮茹,他们也心甘情愿点头才行。这样吧,明天,我们老两口,正式去你们家,跟你父母谈谈。要是他们都没二话,咱们就去街道办,按正规手续来办。该认的认,该签的签,把名分、责任、还有以后的事,都白纸黑字定规矩。你看行不行?”
这话一出,小槐花心头那块巨石轰然落地!成了!成了七八分了!她立刻破涕为笑,那笑容灿烂得如同拨云见日。她借着两大妈的搀扶,麻利地站起身,用袖子胡乱抹了把脸上的泪水和鼻涕,也顾不上狼狈。
“哎!谢谢爷爷!谢谢奶奶!”她立刻改口,声音甜得发腻,带着劫后余生的狂喜和刻意讨好的亲昵。她甚至还上前一步,仿佛想亲近一下,又有些不好意思地停住。
这一声“爷爷”、“奶奶”,如同天籁之音,让一大妈心花怒放,脸上的愁云和眼泪瞬间被笑容取代,她连声应着:“哎!哎!好孩子!我的好孙女哟!”激动得双手都不知道该放哪儿,恨不得马上把小槐花搂进怀里。
易中海脸上也终于露出了一个复杂的、带着些许释然和算计的笑容,微微颔首,算是应下了这暂时的称呼:“嗯,去吧,早点回去歇着,外面冷。明天……再说。”
小槐花心满意足,简直要飞起来了!她脚步轻快得像踩在棉花上,对着两位老人深深鞠了一躬:“哎!爷爷奶奶,那我先回去了!你们也早点休息!”转身出门时,脸上是抑制不住的得意和憧憬。
门关上,隔绝了外面的寒风,也隔绝了小槐花的身影。屋里,一大妈还沉浸在巨大的喜悦中,拉着易中海的手絮絮叨叨。易中海重新拿起桌上的老花镜擦了擦,眼神却飘向窗外浓重的夜色,那抹笑意渐渐沉淀下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深沉的思虑。明天和贾家的交涉,才是真正的开始。这丫头……心思够活络,也够狠。不过……或许这正是他们老两口眼下需要的?他端起搪瓷缸,又喝了一口已经凉掉的茶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