官渡,曹军大营。尽管与袁绍的对峙依旧紧张,但来自南方的军报还是第一时间被送到了曹操的案头。
当曹操看到“吕布大败周瑜于皖城,斩韩当夺庐江,周瑜围歼吕布水军撤回柴桑”的消息时,先是一愣,随即大笑:“哈哈哈!好!好一个吕奉先!真乃世之猛虎也!”
帐下郭嘉、荀攸等人闻声看来,面露疑惑。曹操将战报递给他们传阅,笑道:“吕布与周瑜在庐江大打出手,周瑜小儿损兵折将,吕布也是水军尽丧,真是大快人心!”
郭嘉快速浏览后,眼中闪过睿智的光芒:“主公,此确为好消息。江东孙策身亡,今又遭此新败,实力大损,吕布经此一役,虽得庐江,却也与江东结下死仇,双方必不死不休,互相消耗,于我大大有利!”
曹操点头,笑容却渐渐变得冰冷,眼中闪过一丝深刻的怨毒:“不错!让他们狗咬狗,最好两败俱伤!尤其是那吕布逆贼……”他想起谯县之辱,丁夫人之事如同毒蛇啃噬他的心,“若非本丞相此刻需全力应对袁本初,必亲提大军,南下寿春,先将此獠碎尸万段!”
他沉吟片刻,眼中计谋又起,对书记官道:“拟令!以朝廷名义,加封孙权为讨虏将军,领吴郡太守,承认其继承孙策之位。并令其整备军马,全力讨伐逆贼吕布,为国除害!”
荀攸立刻明白其中深意:“主公此计大善!如此,既安抚了孙权,稳其之心,又将其与吕布彻底对立,令其二人不得不继续死斗,无暇他顾!”
“正是此理!”曹操得意道,“让他们打,打得损兵折将!越狠越好!”虽然提及吕布时他眼底深处仍会掠过一丝难以察觉的阴霾与恨意,但作为当世枭雄,他完美地压下了个人情感。
宛城,太守府卧室,唯有张绣与其心腹谋士贾诩二人。
桌案上,同样摆放着关于皖城之战的详细军报。张绣与贾诩的脸上是一种带着一丝期待的笑容。
“文和先生,”张绣压低声音,脸上难掩兴奋,“温侯果然还是勇猛无匹啊!皖城一战,打得漂亮!周瑜小儿此番可是伤筋动骨了。”
贾诩微微点头,神色一如既往地平静,但眼中却闪烁着深邃的光芒:“此战结果,并不意外。温侯陆战之能,天下无双,兼有高顺、张辽、臧霸等良将辅佐,破周瑜夺庐江之地,乃情理之中。更重要的是,此战之后,温侯兵锋直抵长江,其势已成,下一步,该轮到我们出场了。”
张绣闻言,精神一振:“先生的意思是?”
贾诩手指轻轻敲击着桌面,缓声道:“将军可还记得,我等昔日归顺温侯时所定之策?暂据南阳,外示臣服于刘表,内则积蓄力量,广布眼线,静待温侯主力西进荆州之时,以为内应。”
“绣自然记得!”张绣点头,“我等在此蛰伏已久,早已将南阳经营得铁桶一般,只等温侯号令!”
贾诩道:“如今时机渐趋成熟。温侯虽得庐江,然江东水师强横,短期内难以逾越长江。其若想扩张势力,唯有西取荆州!荆州富庶,水网纵横,得之则可练就强大水师,届时顺江而下,江东可图!此乃与陈宫先生既定之战略。”
他看向张绣:“将军此刻,当再修书一封,送往皖县。信中劝温侯不必在图江东,而是向其禀报我等在南阳准备情况,重申我等效忠之心,刘表年老多病,二子争位,蔡瑁、蒯越等大族各怀心思,军备松弛,可速图之!请温侯早日定计西征!届时,我南阳兵马,愿为内应,则荆州一战可定矣!”
张绣听得心潮澎湃,仿佛已经看到吕布大军入主荆州、自己里应外合建立功业的场景:“先生所言极是!我这就亲笔书写密信,将荆州虚实、我军准备情况及进军路线之建议,详细禀报温侯!”
贾诩补充道:“信中还需强调,刘表虽暗弱,然荆州水军仍有一定实力,尤其江夏黄祖,温侯若来,当以陆战速决,直取襄阳要害。”
“好!就依先生之计!”张绣当即铺开绢帛,蘸墨疾书。
写完信,用火漆密封,交给绝对心腹之人,令其连夜送往庐江皖县。
做完这一切,张绣与贾诩相视一笑。他们如同潜伏在暗处的猎手,静静地等待着来自东方的猛虎发出咆哮,届时,他们将毫不犹豫地撕开荆州看似平静的表象,迎接新的主人。
南阳,这座看似臣服于刘表的城池,实则早已成为了吕布插入荆州腹地的一枚致命楔子。
江夏,太守府。黄祖看着战报,乐得哈哈大笑:“打得好!打得好!吕布这厮,果然勇猛,这次真是替老夫出了口恶气!周瑜小儿,孙策帮凶,也有今日!韩当死得好!哈哈哈!”
他麾下将领也纷纷附和,皆因江夏与孙氏有杀父之仇,孙坚死于黄祖部下吕公之手,常年交战,见江东吃瘪,自然高兴。
水军都督苏飞较为冷静,他仔细看了战报后,对黄祖进言道:“府君,吕布陆战虽胜,然其水军几乎被周瑜全歼于皖口。可见未来江淮之争,水师强弱至关重要。我江夏虽水军不弱江东,然亦需加强,以备不测。”
黄祖点头:“嗯,苏飞将军所言有理。是该继续加强水军。”
苏飞趁机推荐道:“府君,末将麾下有一人,姓甘名宁,字兴霸。此人乃巴郡临江人,精通水性,武艺超群,更难得的是深谙水战之法,曾在长江为……为豪侠,纵横江面,无人能制。若得此人统领一部水军,必能大大增强我军实力!”
然而,黄祖一听甘宁名字,脸上便露出鄙夷之色,嗤之以鼻道:“甘宁?不就是那个水贼出身的锦帆贼吗?哼,贼性难改!岂可委以重任?我江夏军中无人乎?要用一个水贼?此事休要再提!”
苏飞心中叹息,知道黄祖门户之见极深,且心胸狭隘,再劝无益,只得悻悻退下。
回到水寨,苏飞找到好友甘宁。甘宁见其面色不豫,问道:“苏兄何事烦恼?”
苏飞将推荐之事和被拒经过说了一遍,叹道:“兴霸兄大才,黄府君却……唉!”
甘宁本就性情刚烈,闻言勃然大怒,一拳砸在案上:“黄祖老匹夫!目光短浅,嫉贤妒能!徒仗家世,岂是成事之主?我甘宁空有一身本事,却在此受这腌臜气!我本有意投奔江东孙伯符,奈何其英年早逝!如今这江东,孙权小儿,恐非明主啊!”
苏飞见甘宁去意已决,作为至交好友,他真心希望甘宁能有个好去处,发挥才能。他沉吟片刻,眼睛一亮,道:“兴霸,既然江东去不得,何不另投他处?如今吕布新破周瑜,雄踞九江、庐江二郡,声势大振。听闻其在淮南颇施仁政,求贤若渴。此番水军尽丧,正是急需水战良将之时!以兴霸之才,若往投之,必受重用!岂不强过在此受黄祖之辈的闲气?”
“吕布?”甘宁闻言,浓眉紧锁,陷入了沉思。吕布勇名冠绝天下,他是知道的。如今又新得大胜,势头正盛,而且确实急需水军将领……这似乎是一条出路。
但他对吕布的了解并不多,其“三姓家奴”和反复无常的名声,也让甘宁有些疑虑。
“吕布……”甘宁目光闪烁,“此事……容我仔细思量一番。”
苏飞神色变得认真起来:“兴霸,观人当观其行,而非尽信其名。吕布昔日确有其短,然近日观其所为,却大不相同。”
“哦?有何不同?”甘宁端起酒碗,斜眼看着苏飞,似乎想听听他能说出什么花样。
“其一,纳谏容人。”苏飞掰着手指道,“听闻他得庐江后,非但未屠戮袁术旧部,反而重用了乔蕤、纪灵等将,杨弘、闫象等文臣。”
“其二,他如今正值用人之际,尤其渴求善水战之将!”他目光灼灼地看着甘宁,“兴霸,你之才,在夏口只能管束几条巡逻快船,受尽闲气。但若在吕布处呢?他新得庐江,水军初建,又新遭重创,以你之能,此时前往,非是锦上添花,实乃雪中送炭!必受重用,甚至独领一军,亦非不可能!届时纵横江淮,实现抱负,岂不远胜在此蹉跎岁月,看人脸色?”
甘宁沉默了良久,忽然嗤笑一声,不知是自嘲还是释然,转头对苏飞道:“听你这么一说,这吕布……倒似乎真与传闻有些不同了?”
苏飞笑道:“耳听为虚,眼见为实,莫要让过往声名,束缚了英雄手脚。”
甘宁没有再说话,只是拿起酒坛,将两只碗斟满。他举起酒碗,与苏飞重重一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