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知味和录功曹的脸上，担忧几乎凝成了实质。
他们眼前的程诺，既熟悉又陌生。
那张面孔依旧，但那双眼眸，却像是两潭深不见底的数据深渊，平静得没有一丝波澜，倒映不出任何人的影子。
“程诺，你……”孟知味的声音有些干涩，“你真的要这么做吗？这会让你成为三界公敌！”
程诺的视线缓缓移动，落在他的脸上，却仿佛穿透了他，在审视着某种更底层的逻辑结构。
“担忧是冗余情绪。”
他的声音响起，平静、清晰，不带丝毫感情色彩，像是一段被精确合成的音频。
“它无法提升项目成功率。执行指令。”
话音落下，他不再理会目瞪口呆的两人，意识沉入那片只有他能看到的，由无尽光流组成的系统界面。
随着他最后一个念头的确认，整个地府的核心系统，乃至更上层的某种未知权限，被悍然撬动！
嗡——
一股无形的波动，以程诺为中心，瞬间跨越了空间、维度、乃至法则的壁垒，向着三界六道每一个至高的权柄节点，发出了不容置喙的传票！
……
天庭，凌霄宝殿。
金光万道滚红霓，瑞气千条喷紫雾。
玉皇大帝高坐龙椅之上，俯瞰着下方仙班朝会，神情威严，亘古不变。
就在此时，他眉头猛地一皱。
一股他从未感受过的、超越了天道法则的力量，毫无征兆地降临在他身上！
那是一道纯粹的光，却蕴含着无法理解、无法抗拒的意志。
“护驾！”
殿下众仙大惊失色，四值功曹、四大天师、托塔天王……无数天庭栋梁齐齐出手，仙光法宝如暴雨般轰向那道光芒。
然而，一切攻击都如泥牛入海，悄无声息地被吞没。
玉帝脸上的威严首次被惊愕与屈辱所取代。他发现自己堂堂三界主宰，竟被这股力量死死锁定，连动一根手指都做不到！
光芒一闪。
龙椅之上，已是空无一人。
……
阴曹地府，第一殿。
秦广王正手持判官笔，审阅着生死簿上新添的魂名。森罗殿内，阴气森森，法则如铁。
突然，他握笔的手猛地一僵。
同样的光芒，无视了地府的层层壁垒，无视了他身为一殿阎罗所执掌的生死法则，直接将他笼罩。
“放肆！”
秦广王怒喝，地府权柄之力疯狂涌动，试图将这外来之物驱逐。
但他惊骇地发现，自己的力量在这道光面前，脆弱得如同纸张。
在意识消失的最后一刻，他拼尽全力，向其他九殿阎罗发出了一道惊恐至极的神念：
“这股力量……无视地府法则！程诺究竟成了什么怪物？！”
下一瞬，秦广王的身影也消失在殿中。
……
西天，灵山。
大雷音寺内，佛光普照，梵音阵阵。
如来佛祖端坐莲台，对三千诸佛、八大菩萨讲经说法，天地间一片祥和安宁。
讲到妙处，他拈花一笑。
但这一笑，却凝固在了脸上。
那道光，同样降临在了这片佛国净土。
诸佛菩萨脸上的悲悯与智慧，瞬间化为错愕。他们眼睁睁看着那至高无上的佛祖，被光芒包裹，脸上闪过一丝前所未有的惊异。
没有反抗，或者说，来不及反抗。
莲台之上，佛祖消失。
同一时间，魔界、妖族、血海……三界之内，所有站在权势与力量顶点的存在，无论他们在做什么，无论他们身处何地，都在同一时刻，被这道蛮横的“邀请函”带走。
……
“滴。目标人物‘玉皇大帝’，邀请成功。”
“滴。目标人物‘秦广王’，邀请成功。”
“滴。目标人物‘如来佛祖’，邀请成功。”
孟知味和录功曹呆滞地看着系统界面上不断跳出的反馈信息，只觉得浑身冰冷，灵魂都在颤抖。
程诺，他真的做到了。
他以一己之力，绑架了整个三界！
这到底是救世的疯狂，还是灭世的前兆？
……
一片纯白，无边无际。
空间由最纯粹的数据流构成，简洁、宏伟，却带着一种令人窒息的未来感与压迫感。
唰！唰！唰！
一道道身影接连不断地出现在这片空间中。
身穿龙袍、面沉如水的玉皇大帝。
身着阎罗官服、惊怒交加的秦广王。
宝相庄严、但双眸凝重的如来佛祖。
以及其他魔主、妖皇、鬼帝……
三界的顶级巨擘们，生平第一次，以这样狼狈的方式，齐聚一堂。
短暂的错愕后，是冲天的怒火和彼此间的戒备。
“秦广王？这可是你地府的把戏？”玉帝冷声质问，天威隐隐。
“陛下说笑了，”秦广王脸色铁青，“本王亦是身不由己！”
“阿弥陀佛，”如来佛祖双手合十，目光扫过全场，“此地法则诡异，我等神通皆被压制，非三界任何一方手笔。”
众神魔这才惊觉，他们引以为傲的通天法力，在这里竟如被锁住的困兽，难以施展分毫。
愤怒，逐渐被一种更深沉的凝重与猜疑所取代。
到底是谁？
谁有如此通天的手段，能将他们所有人玩弄于股掌之间？
漫长的沉默中，空间正前方，那空无一人的主席台上，数据流开始疯狂汇聚。
一个模糊的人形轮廓，由虚到实，缓缓凝聚成型。
当看清那张脸时，所有巨擘的瞳孔，都在瞬间狠狠一缩！
程诺！
他身穿简单的现代服饰，站在由光构成的讲台上，环视全场。
他的目光平静得可怕，就像cEo在审视一份即将被清算的资产负债表。
“程诺！你大胆！”玉帝的怒吼声几乎要撕裂这片空间。
“竖子！安敢如此！”秦广王厉声咆哮。
面对着三界最高掌权者们的滔天怒火，程诺只是平静地抬了抬手。
一股无形的法则之力瞬间降临，所有嘈杂的声音戛然而止，仿佛被按下了静音键。
他平静地开口，声音并非通过空气，而是通过法则，直接响彻在每一个存在的灵魂深处：
“诸位，欢迎来到‘宇宙烂尾项目’的清算现场。”
“在座各位，都是这个项目的历史遗留问题。”
话音未落，他打了个响指。
“现在，开始信息同步。”
轰！！！
整个纯白空间瞬间被无穷无尽的、关于“深渊模因”的恐怖数据流所淹没！
那是被侵蚀的宇宙残骸，那是亿万生灵在绝望中扭曲的哀嚎，那是无法用言语描述的、超越了逻辑与理智的疯狂污染……
海量的信息，以最暴力、最直接的方式，狠狠灌入了在场每一位巨擘的脑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