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火把的光芒在狭窄的甬道中跳跃,将众人扭曲晃动的影子投在粗糙潮湿的石壁上。空气骤然变得沉闷,带着一股浓重的土腥味和某种难以形容的、类似蘑菇腐烂的甜腻气息。脚下是向下倾斜的石阶,布满了湿滑的苔藓和不知名的黏液,每一步都需格外小心。

拱门之后的通道,比从外面看起来更加深邃。石壁是那种同样的黑色石材,但这里的雕刻更为密集和诡异,扭曲的符文与抽象的生物图案交织,在晃动的火光下仿佛随时会活过来。寂静被放大,只剩下脚步声、呼吸声、火把燃烧的噼啪声,以及那仿佛从地心深处传来的、若有若无的阴冷气流。

安德拉队长走在最前方,一手举着火把,另一手紧握剑柄,眼神锐利如鹰,不放过任何一丝异动。两名士兵紧随其后,之后是雷娜·伊莎尔和赵云澜,其余士兵断后。队伍拉成了一条细长的线,在这通往未知的黑暗中缓缓下行。

雷娜胸前的宁静之心持续散发着暖意,但那股从下方涌来的冰冷晦暗气息也愈发清晰,如同置身于一条缓慢流动的、污浊的暗河之中。她努力维持着内心的平静,指尖微微蜷缩,随时准备应对不测。

赵云澜看似随意地跟在雷娜身后一步之遥,目光却如同最精细的扫描仪,飞速掠过两侧的石壁和脚下的台阶。他怀中星陨罗盘的震动已转为一种持续的低频嗡鸣,仿佛在向他示警,又像是在与深处某个存在相互呼应。他的神经已然绷紧,表面上的慵懒不过是多年习惯形成的保护色。

“注意脚下,保持距离!”安德拉低沉的声音在甬道中回荡,带着回音。

通道并非笔直,偶尔会有转弯,坡度时陡时缓。大约下行了几分钟,前方出现了一个相对宽阔的拐角平台。也正是在这里,环境的异样达到了第一个峰值。

石壁和脚下的台阶上,开始出现大片大片的苔藓。这些苔藓呈现出一种极不自然的、仿佛混杂了淤血和金属光泽的暗紫色,在手火把的光照下,泛着一种油腻腻的、令人不适的微光。它们并非均匀分布,而是簇拥在一起,如同某种活物的呼吸般,极其缓慢地起伏、蠕动。

那股甜腻的腐烂气息,在这里变得异常浓郁,几乎令人作呕。

“这些苔藓……”雷娜率先停下脚步,冰蓝色的眼眸中充满了警惕与厌恶。她的光明感知清晰地看到,这些暗紫色苔藓周围,萦绕着一层极其活跃的、带着强烈精神干扰属性的能量场,与森林中那种纯粹的冰冷死寂不同,这东西更加……活跃,充满了恶意的诱惑。

“别碰它们!”安德拉也立刻下令,军人本能让他感受到了强烈的威胁。他示意队伍暂停,仔细观察。

然而,警告还是晚了一步。

一名走在侧翼、负责警戒后方情况的年轻士兵,大概是因为过度紧张,脚下微微一滑,为了保持平衡,手下意识地扶了一下旁边的石壁——恰好按在了一簇格外肥厚的暗紫色苔藓上。

“噗——”

一声极其轻微、如同熟透浆果破裂的声响。

那簇苔蓝猛地收缩,然后瞬间爆开!并非物理意义上的爆炸,而是炸开了一团极其细微的、近乎无形的暗紫色粉尘,如同拥有生命般,迅速弥漫开来,笼罩了那名士兵和附近的两名同伴!

“小心!”安德拉厉声大喝。

但已经来不及了。

那名触碰苔藓的士兵身体猛地一僵,随即双眼瞬间失去了焦距,瞳孔放大,脸上浮现出一种极度迷醉而又混杂着恐惧的扭曲表情。他松开扶着墙壁的手,踉跄着转向自己的同伴,喉咙里发出嗬嗬的怪响。

“莉莉……我的莉莉……别走……”他喃喃自语,伸出双手,仿佛要拥抱某个不存在的幻影。

被他身上弥漫的粉尘波及的另外两名士兵,也几乎在同时中招。一人突然发出惊恐的尖叫,拔出长剑胡乱挥舞:“蜘蛛!好多蜘蛛!滚开!!”另一人则像是看到了极恐怖的东西,抱着头蜷缩在地上,瑟瑟发抖,语无伦次地哭喊着:“不是我……不是我干的……别杀我……”

混乱,在瞬间爆发!

更多的士兵因为靠得近,或者吸入了一些飘散在空气中的细微孢子,也开始出现异常。有人狂笑,有人哭泣,有人对着空气搏斗,有人试图攻击身边的同伴——在他们扭曲的感知里,身边的战友可能已经变成了择人而噬的怪物。

“保持阵型!不要慌!那是幻觉!”安德拉队长又惊又怒,一边躲避着一名挥剑冲向自己的陷入幻觉的士兵,一边试图稳住局面。但陷入疯狂的人力量奇大,而且敌我不分,场面一时极其混乱。

雷娜·伊莎尔脸色微白,但她反应极快。在第一名士兵出现异常的瞬间,她已举起双手,纯净的白色光芒自她掌心涌现,如同水波般荡漾开来,试图驱散那些无形的孢子和安抚狂乱的精神。

“以女神安娜之名,驱散迷障,抚慰魂灵!”她清冷的声音带着一种奇特的穿透力,在混乱的甬道中回响。

光芒所及之处,那弥漫的暗紫色粉尘似乎被抑制了些许,几名症状较轻的士兵动作出现了短暂的迟疑。然而,那苔藓散发出的致幻力量异常顽固,雷娜的净化术范围有限,无法立刻清除所有影响,而且维持这种大范围的精神抚慰对她而言消耗巨大。

就在这危急关头,一个身影动了——是赵云澜。

在苔藓爆开的瞬间,他已用最快的速度扯下了自己防风斗篷的内衬布料,动作麻利地捂住口鼻,同时大声喊道:“捂住口鼻!别吸入那些粉尘!用湿布最好!”

他的声音冷静而清晰,在一片狂乱中显得格外突出。几名尚保持一丝清明的士兵下意识地照做。

紧接着,赵云澜非但没有后退,反而一个箭步冲向前方混乱的中心。他没有去攻击那些陷入幻觉的士兵,而是目标明确地冲向墙壁上那些仍在微微蠕动、仿佛在酝酿下一次爆发的暗紫色苔藓!

他避开一名胡乱挥舞手臂的士兵,从皮包中飞快地掏出一个扁平的金属罐和一小截引火绒。动作娴熟地敲击火石,火星溅落在引火绒上,冒起一缕青烟。他迅速将点燃的引火绒扔向最近的一簇苔藓。

“嗤——”

仿佛油脂被点燃的声音响起。那暗紫色的苔藓遇火即燃,发出一种尖锐的、类似婴儿啼哭的微弱嘶鸣,迅速蜷缩、焦黑,同时散发出一股更加刺鼻的恶臭。燃烧似乎有效抑制了其释放孢子。

“火!用火把烧掉这些鬼东西!”赵云澜一边继续点燃其他苔藓,一边对安德拉喊道。

安德拉瞬间明白过来,大吼道:“听他的!用火把清理墙壁上的苔藓!小心别吸入烟雾!”

还能行动的士兵立刻依言行事,挥舞着火灼烧着视线所及的暗紫色苔藓。一时间,甬道内火光闪烁,嘶鸣声和恶臭弥漫。

与此同时,雷娜·伊莎尔也改变了策略。她将净化之光收缩,集中笼罩在那些症状最严重的士兵身上,强行驱散他们精神层面的幻觉侵蚀。白光如水银泻地,渗入他们的眉心,那几个狂乱挣扎的士兵动作渐渐迟缓,眼中的疯狂与迷醉开始褪去,取而代之的是茫然与虚脱。

混乱,在赵云澜果断的应对和雷娜精准的净化下,终于被逐渐控制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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