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一章 冻土传薪火,莲梦跨冬寒
冬至的雪落得无声,总章阁的檐角积起厚厚的雪,像给三色莲雕的银冠。阿石正踩着梯子清扫阁顶的积雪,兽皮袄上落满了雪粒,呼出的白气在冷空气中凝成雾,他腰间的总章铜章被雪擦得发亮,星银的纹路里嵌着细小的冰晶,像把碎星子锁在了里面。
“慢点扫,别碰着总章旗,”黑寡妇端着碗姜枣茶从阁里出来,茶碗上冒着白汽,“赵老说这旗子经得住风雪,却怕硬刮,流苏上的草药纤维脆,得轻着点。”她把茶碗递给阿石,姜的辛辣混着枣的甜在冷空气中漫开,“喝了暖暖身子,冻土来的孩子也经不住咱们这儿的湿冷。”
阿石接过茶碗,指尖冻得有些发僵,捧着碗暖了半天才说:“族长托人捎信,说冻土的深紫月莲开了冬花,花瓣上结着冰碴子,像紫水晶做的。还说让俺把总章阁的雪攒起来,装在陶罐里埋着,说‘等明年化了浇月莲,能带着总章的气’。”他指着阁角的一排陶罐,里面都装着干净的雪,罐口盖着红布,“俺按族长说的,每落一场雪就装一罐,已经攒了七罐了。”
林默扛着捆松木进来,裤脚沾着雪泥,星银令牌在冷光里泛着幽光:“雷从山南边回来了,说老婆婆的咳嗽好多了,就是总念叨总章阁,说想看看百年药引的石板。”他把松木往火塘里添,火苗“噼啪”窜起来,映得墙上的“百草名碑”忽明忽暗,“他还带了些山南边的血藤炭,说烧着能驱寒,还带着药香,最适合给总章阁取暖。”
丫丫和阿苗抱着堆画纸跑进来,画纸上是她们给冻土孩子的回信,上面画着总章阁的雪景,三色莲的花苞裹在雪里,像颗颗彩色的糖球。“阿苗说要给冻土的孩子寄些三色莲的种子,”丫丫把画纸塞进邮包,“让他们种在雪地里,说‘等明年开花了,就像总章阁的雪开了花’。”
阿苗往邮包里塞了包同心果干,果干上裹着层薄糖霜,是苏晴教她做的:“赵奶奶说冻土的孩子爱吃甜,这果干能揣在怀里当零嘴,还能治冻伤。”她指着画纸上的小狐狸,“这是紫团的宝宝,叫‘小莲’,它会跟着邮包去冻土,给孩子们当药探呢。”
正说着,周医师背着药篓进来,篓里的四色莲幼苗裹在棉布里,叶片上的蓝纹在火光下格外清晰。“黑风寨的蓝铁线莲得了怪病,”他把幼苗往桌上一放,眉头皱成个疙瘩,“叶子上长了白毛,我带了些四色莲的汁液过去,试试能不能治。”他指着篓底的铜章拓片,“这是黑风寨新拓的,说他们的‘四海莲章’铸好了,想请总章阁的印泥盖个总章,说‘这样才算正经的莲心社’。”
黑寡妇从阁里取来总章印泥,粉紫白三色在瓷盒里泛着柔光,是用今年的三色莲汁新调的。“让雷捎着吧,”她用印章蘸了点印泥,往黑风寨的拓片上一盖,双莲图案立刻拓得清清楚楚,“告诉他们,盖了总章就是一家人,以后他们的蓝铁线莲,就是咱们莲心社的宝贝。”
雷裹着身风雪闯进来,独臂上搭着件结冰的兽皮袍:“山南边的老婆婆让俺带些血藤花酱,说抹在总章铜章上,冬天不容易冻裂。”他跺了跺脚上的雪,冰碴子溅在地上,“还说要给阿石做件新袄,用山南边的棉花和冻土的狼毛混着絮,说‘这样既暖又轻,适合守阁子’。”
阿石红着脸接过血藤花酱,往自己的铜章上抹了点,酱里的甜香混着草药气息,在冷空气中格外清冽。“俺娘也给老婆婆织了双羊毛袜,”他从怀里掏出个布包,袜子上绣着深紫月莲,“让俺谢谢她惦记。”
午后的雪越下越大,总章阁的窗户上凝了层冰花,像无数朵细小的莲花。黑寡妇坐在火塘边,给阿石缝新袄的里子,用的是安全区寄来的棉布,上面印着三色莲的图案。林默则在拓总章印,一张张贴在《莲心总谱》的空白页上,说“等雪停了让阿石学着拓,以后这活就交给他了”。
丫丫和阿苗在阁里堆了个小雪人,给雪人戴了枚迷你铜章,用红绳系着,像个小小的莲心社成员。“雪人也能守阁子,”丫丫给雪人画眼睛,用的是同心果的籽,“等春天来了,它化成水,就能浇总章阁周围的月莲,说‘这样雪人也成了莲心社的一部分’。”
傍晚时,雪终于停了。夕阳透过云层照下来,给总章阁镀上了层金红,檐角的积雪在光下闪成碎星。阿石抱着邮包往驿站跑,里面装着给冻土的画纸、种子和小莲的画像,他的新袄在雪地里格外显眼,像朵移动的三色莲。
黑寡妇站在阁前,看着阿石的身影消失在雪巷尽头,突然对林默说:“你看这雪地里的脚印,多像咱们莲心社的路,一步一步,从磐石基地到安全区,从冻土到山南边,再到黑风寨……”她指着总章阁顶的旗子,流苏上的雪在夕阳里化成水,顺着丝线往下滴,“等明年雪化了,这些水渗进土里,就能浇活新种的月莲,像把今天的故事,种进了明天的土里。”
林默握紧她的手,红绳上的铃铛在冷空气中轻轻响,像给这寂静的雪天唱着歌。他知道,这雪会化成水,这种子会发成芽,这阿石会守着总章阁,把莲心社的故事讲给下一代听。而那埋在地下的百年药引,会在梦里继续生长,等百年后的人来挖时,挖出的不仅是罐草药,还有一整个冬天的暖,一整个莲心社的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