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座山嗡地一震,地面裂开细缝,尘土从崖壁簌簌落下。
凤昭月手还贴在青铜鹰眼上,火纹猛地灼烧,掌心渗血。她抽回手,布条瞬间被染红。谢陵舟一步跨到她身前,剑已出鞘半寸,眼神扫向四周。
“不是机关。”她喘了口气,“是阵法。”
谢陵舟没动,背脊绷紧。他知道她不会无故下判断。
凤昭月闭眼三息,天机眸开启。眼前流光掠过,青铜鹰像缠着黑雾,雾气顺着山体往下,直通腹地。她睁眼:“有人用我的火纹当钥匙,打开了什么。”
话音刚落,崖面轰然塌陷半块,露出一道石门。风从洞口吹出,带着腐腥味。
谢陵舟抬手拦住她:“别靠太近。”
他蹲下,用剑尖轻点地面,往前推了一尺。石板没反应。他又划了两下,确认安全,才起身:“走前面,我护你。”
凤昭月点头,左手火纹微亮,照亮前路。两人一前一后进入暗道。
石壁刻满符文,歪斜扭曲,像是人抓出来的。她认得其中几个——玄冥教的摄魂阵残纹。这种阵专吸活人气运,练蛊人最爱用。
“前朝炼蛊禁地。”她低声说,“裴仲在西凉待过三年,那时候没人知道他在挖什么。”
谢陵舟脚步一顿:“你是说,他早就在布局?”
“不止。”她继续往前,“这地方本该封死。能重启阵法的,只有两种人——懂阵的,或者……有命格共鸣的。”
她没说完。但谢陵舟明白。
她的火纹,就是钥匙。
地道越走越深,空气越来越闷。脚下开始有轻微震动,像远处有人敲鼓。谢陵舟耳朵微动,忽然拉住她肩膀:“停。”
前方三步,地面颜色变了,灰白中夹着暗红纹路。
“踩下去会触发机关。”他说,“我在边关见过类似的陷阱阵。”
他抽出苍雪剑,往地上一插。剑身没入半寸,停住。他轻轻压柄端,下一瞬,头顶石缝射出三支黑箭,钉进对面墙里。
箭尾泛绿。
“毒。”他拔出剑,“让开。”
他绕到旁边,用剑挑起一块碎石,抛向前方。石子落地,咔哒一声,两侧石壁突然伸出铁刺,交错合拢,又缩回去。
凤昭月盯着那道机关收起的位置:“这不是防外人的。”
“是试人的。”谢陵舟接话,“测试谁能活着走到尽头。”
两人对视一眼,继续前进。
终于到了尽头。一扇石门立在面前,门心有个凹槽,形状像手掌。
上面刻着四个字:非凤不启。
凤昭月看着那凹槽,火纹又开始发烫。她知道这意味着什么。
“别碰。”谢陵舟抓住她手腕。
“必须开。”她说,“后面没路了。”
“你可以等我找别的办法。”
“来不及。”她抽回手,“外面的人已经在搜山,而且……”她低头看掌心,“火纹自己在动,它要进去。”
谢陵舟盯着她,声音压低:“你会死。”
“不会。”她摇头,“只要我还想活,它就灭不了。”
她抬起左手,直接按进凹槽。
火纹爆燃,金红火焰顺着符文爬上门板。她咬牙忍痛,皮肤开始开裂,血顺着指缝流下。整扇门嗡鸣震动,缝隙里冒出黑烟。
咔——
门开了。
谢陵舟立刻将她拽出来,扶住肩膀。她腿一软,差点跪地,被他及时抱住。
“够了。”他说。
她喘着气:“还没完。”
门内是间密室,比想象中干净。四壁干燥,桌上摆着纸笔,墙上挂着一幅大图。
凤昭月挣开他,走近一看。
是京城全貌布防图。九门兵力分布、巡防换岗时间、禁军轮值名单,全都标得清清楚楚。角落还画了个时辰表,标注“寿宴当日”。
桌上有几张残页,墨迹未干。她拿起一张,看到“蛊毒配方”四个字。下面列着药材名:青蚨引、断肠草、傀心粉……最后写着“以凤血为引,可控百人”。
她手指一抖。
谢陵舟走过来,一把夺过纸,扫了一眼,脸色沉下。他转身将布防图卷起,塞进怀里。
“证据拿到了。”他说,“走。”
“等等。”她走向角落的柜子,“还有东西。”
她拉开抽屉,里面是一叠信。最上面一封,笔迹熟悉。
裴仲的。
她抽出信,只看了开头两句,就明白了。
“他在等皇帝寿宴那天动手。”她说,“当天午时三刻,蛊毒通过饮水系统进入皇宫,所有喝过水的人都会失去神志,变成傀儡。然后他会让皇帝下旨,废黜你,赐死我,宣布你谋反。”
谢陵舟冷笑:“他以为我能让他得逞?”
她抬头看他:“但他有一点没写错——需要‘凤血’为引。也就是说,他必须拿到我的血,才能完成蛊毒。”
“所以鹰巢不是陷阱。”谢陵舟眯眼,“是你本身就是饵。”
她没否认。
火纹还在烧,紫斑已经蔓延到手腕。她感觉脑子发沉,视线有点模糊。
“我们得回京。”她说,“在寿宴前毁掉水源,控制裴仲的亲信,否则满城百姓都会遭殃。”
谢陵舟盯着她:“你现在状态撑不住回程。”
“我没事。”她把信塞进袖袋,“我能走。”
她转身要出门,脚下一滑,膝盖撞地。谢陵舟立刻蹲下扶她。
“别硬撑。”他说。
她抬头,声音很轻:“你说过,战场上你也从不退。”
“那是我。”
“现在也是我。”
他看着她掌心渗血的布条,没再说话,只是脱下外袍,裹住她肩膀。
两人重新站起,回到密室中央。
布防图在谢陵舟怀里,信件在她袖中,火纹仍在跳动。
凤昭月盯着墙上空着的挂钩,忽然开口:“这里原本挂了更多东西。”
“被拿走了。”谢陵舟环顾四周,“有人比我们早来一步。”
“不是裴仲的人。”她摇头,“是另一股势力。他们清空了部分资料,但故意留下这张图和这几封信。”
“为什么?”
“为了让我们相信这些就是全部证据。”她抬手摸了摸火纹,“可真正的杀招,从来不在纸上。”
谢陵舟目光一冷:“你是说,还有后手?”
她没回答。
这时,门外传来一声极轻的响动。
像是指甲刮过石头。
谢陵舟瞬间将她拉到身后,剑已出鞘。
门外静悄悄的。
他缓缓靠近门边,侧耳听。
没有脚步声,没有呼吸。
但他握剑的手更紧了。
凤昭月靠在墙边,左手火纹突然剧烈跳动,紫光一闪,浮现出三个新字——
“他在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