决定既定,行动便雷厉风行。
次日一早,乔家寻铺小分队便出发了。
由最擅交际、熟悉市面的乔季渊领头,乔伯谦稳重随行压阵,小辈里则带了心思最缜密的乔兰菁、行事最沉稳的乔海阔,以及眼神活络的乔兰菲。
他们的目标明确:在城内,最好是靠近市集但不临主街、租金实惠的小铺面或档口。
一连看了几处,都不甚理想。
不是位置太偏,就是租金远超预算。
牙行的中人擦着汗,又引他们到离主市集隔一条巷弄的一处小铺前。
“您几位瞧瞧这个,位置虽不临街,但巷口人流尚可,关键是租金便宜,月租只需五钱银子。”
铺面确实小,仅能摆下两张桌子并一个柜台,后头有个极小的隔间可做操作间。
乔季渊里外看了看,与乔伯谦交换了个眼神,微微点头。价格和大小都合适。
乔兰菁却没急着看铺子结构,她的目光被铺子斜对面的一家大型杂货栈吸引了。
时近中午,日头毒辣,几个码头力夫模样的汉子正从杂货栈里扛出沉重的麻袋,汗水浸透了他们的短褂,个个嘴唇干裂,面色潮红。
一个力夫大概是渴极了,走到巷口一个卖茶水的老妪摊前,摸出一文钱买了一碗浑浊的凉茶,仰头“咕咚咕咚”灌下。
乔兰菁的医学知识让她立刻警觉:这种大量出汗后快速饮用不洁生水或劣质茶水的行为,极易引发肠胃不适甚至中暑。她心头一动,一个念头闪过。
这时,乔兰菲扯了扯她的袖子,小声抱怨:“四姐,好热啊,要是有点清凉解渴的东西喝就好了。”
此言一出,如同点亮了最后的灯烛。
乔兰菁眼中闪过一丝了然的光芒,她转向正在与中人细谈租约细节的四叔乔季渊,轻声却清晰地说:“四叔,这铺子我们可以租下。另外,我或许想到了一个可以顺手做的小营生,本钱极小,就在这巷口。”
众人目光都聚焦过来。乔伯谦疑惑:“菁儿,又有什么主意?”
乔兰菁指着那杂货栈和力夫们,解释道:“大伯,四叔,你们看。这杂货栈搬运工极多,日晒流汗,最需解渴。但巷口只有一位婆婆卖些粗茶,品相一般。我们何不利用卤味铺子开业前的空档,或是每日早晚,在这巷口支个小摊,卖些清热解毒、生津止渴的饮子?”
“饮子?”乔兰菲眼睛一亮,“像城里茶铺卖的那种紫苏饮、甘草汤?”
“类似,但不同。”乔兰菁从容道,开始了她的“知识降维打击”,“我们不做那些花哨的。就做最实惠管用的。比如绿豆汤,清热解暑,成本极低;再比如简单的盐糖水,补充流汗损失的盐分和力气,这个几乎无本;还可以熬些薄荷茶,提神醒脑。用料简单,我们自家便能做,定价极低,一文钱一碗,走的就是量。”
乔季渊立刻抓住了关键,眼中精光一闪:“一文钱一碗,看似利薄,但若每日能卖出几百碗,便是几百文净收入!而且目标明确,就是这些力夫和过往行人。确实是小本快利的买卖!”他越说越觉得可行,“更重要的是,这饮子摊还能为我们未来的卤味铺子吸引人气,让人知道这巷子里有我们乔家一个摊档!”
乔伯谦也明白了过来,看着侄女,满是赞许:“菁儿这脑子,真是活络。这确实是个好主意,几乎不占本钱,也不费太多人工,让几个小的轮流看摊即可。”
乔海阔在一旁默默心算,然后点头:“绿豆、粗盐、糖、薄荷,这些成本都不高。若一日能售出三百碗,便有三百文,扣除成本,净利至少二百五十文以上。一个月下来,便是七八两银子的进项。”
这个数字让在场所有人都心动不已。一个还没开张的小小饮子摊,每月竟可能带来接近卤味铺面租金的纯利!
乔季渊当下不再犹豫,对牙行中人道:“这铺子我们租了!先定一个月租契!”
定下铺面,一行人心情振奋地往回走。
乔兰菲已经迫不及待地开始构想饮子摊要怎么布置。乔海阔则在和乔兰菁商量具体需要采购哪些物料。
乔伯谦看着身边朝气蓬勃的晚辈,对乔季渊感慨道:“四弟,我如今是越发信服了。这往后啊,咱们这些老家伙,多听孩子们的主意,准没错。”
乔季渊笑着点头:“大哥说的是。菁儿此举,看似随手为之,实则洞察了此处最迫切的需求。这已不只是做生意,近乎是…是…”他一时找不到合适的词。
“是济人之需,顺势而为。”乔兰菁轻声接上,脸上带着恬淡的笑意。
她想起医学院的誓言,在此世用这种方式略尽绵力,似乎也是个不错的开始。
乔季渊抚掌:“正是!顺势而为!好,好啊!”
夕阳将他们的影子拉得老长,一行人带着租约的喜悦和一个意外之喜的新营生蓝图,踏上了归家之路。乔家的产业版图,在归途的讨论声中,悄然又拓宽了一小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