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如同溺水者抓住最后一根稻草,更加疯狂地、几乎是啃噬般地翻看着那本散发着不祥气息的《欲经》,原本尚存一丝清明的眼中,此刻只剩下毁灭一切的、如同深渊般漆黑的光芒。
后续的画面,如同被按下快进键的、令人窒息的噩梦胶片,清晰地、一幕幕地揭示了他如何以自身悲剧为原点,一步步将整个“安居村”拖入他亲手编织的、永无止境的黑暗深渊:
他找到自幼相识、对他怀有朦胧好感的单纯少女李晴。他精准地利用并扭曲了这份尚未参杂利益的情感,将精心制作的、能潜移默化扭曲心智、催生炽热乃至盲目爱恋的“同心吊坠”交给了她。他故意在李晴面前,“不经意”地显露《欲经》上记载的、能带来短暂“好运”或展示“神异”的些许皮毛邪法,并编织着一个关于“两人一起努力,共创美好未来”的虚幻谎言。他诱骗李晴与他结合,并在其怀上身孕后,又“不慎”让某些“正直”的村民“偶然”发现他们的关系,引导他们将李晴视为带来灾祸的“不祥之人”,将自己污蔑为引诱无辜少女的“邪祟”,最终成功煽动起愚昧的村民,将他“乱棍打死”。
随后暗中引导心地善良、有着微弱血缘关系的张翠翠和张利,让他们“偶然”发现自己“侥幸未死”,让二人救下自己。在动用初窥门径的《欲经》力量,不断放大、扭曲张翠翠与张利这对堂姐弟之间原本纯洁的、基于亲情的关怀与依赖,催生出违背人伦的、炽热而痛苦的禁忌恋慕。并“恰到好处”地,将那对蕴含着扭曲力量的诡异吊坠,通过李晴之手,“顺理成章”地送到了他们手中,成为点燃最终悲剧的导火索。
他利用邪法,让远在县城的官老爷在夜梦中“惊鸿一瞥”张翠翠被法术稍加修饰后、更加动人的容貌,让其瞬间心生强烈邪念与占有欲,迫不及待地派人前来强纳为妾,他如同最冷静的导演,冷眼看着张利因此陷入无尽的绝望与愤怒,然后在他最无助的时刻,“恰到好处”地现身,提供一个所谓的能让有情人“永远在一起、摆脱凡俗束缚”的、充满诱惑力的邪恶方案,并“慷慨”地提供了计划中所需的一切“帮助”。
并且精准地捕捉到田天壮内心深处的自卑、对张利家境与“好运”的强烈嫉妒,以及那被压抑的、渴望出人头地的野心。不断制造“巧合”,让田天壮一次次“意外发现”张利那看似隐秘计划的碎片,并暗中持续放大他内心深处“凭什么是他?我也可以,甚至能做得更好”的阴暗念头,在他因道德或恐惧而犹豫时,施加微弱却关键的精神暗示,如同在悬崖边轻轻一推,最终推动他走向杀人夺“宝”、取而代之的极端。
他引导被张利雇佣、修缮庙宇的哑巴樵夫乔哑巴,在特定的时辰、按照特定的图纸,将一枚以自身精血与怨念融合邪法凝成的、漆黑搏动的“心脏”,亲手放入那尊被改造过的神像空荡的胸腔。他将整座破庙,改造成了一个巨大的、活化的能量吸收与转化装置,那特意设计的、能在特定时刻洞开的穹顶天窗,正是为了在最终的仪式时刻,能最高效地汲取、汇聚全村人在极致情绪爆发时产生的所有欲望、恐惧、嫉妒、绝望等负面能量。
而且他还狠毒地将李晴被迫流产下的、那个凝聚了最初欺骗与绝望的未出世的孩子……以其残留的、最纯净的怨念为核心,混合特殊材料,制作成了仪式最终阶段所需的“引魂线香”,将其中所蕴含的最极致、最绝望的怨恨之力引导、释放出来,作为点燃全场疯狂的火种。
再将师傅那具蕴含着部分修为与无尽阴邪之气的干瘪遗体,研磨成粉,再混合其他诱发心智混乱的材料,制成了能彻底诱发并放大人心底最深欲望与疯狂的“血欲迷药”,并设法掺入了婚宴的酒水之中。以自己未出世孩子的怨恨为引,以仇敌兼“恩师”的骨粉为药,引导、放大、吞噬全村人的欲念——这本身,就是他复仇仪式中最关键的环节。
在这个过程中他导演了自己的“死亡”,让被嫉妒冲昏头脑的田天壮“成功”杀死自己,并让田天壮获得那半本被刻意撕下关键内容的《欲经》残篇,让他自以为天命所归,替代张利继续推动仪式的最终步骤,承担起所有的“恶名”与因果。
在张翠翠出嫁那天,当婚宴的混乱达到顶峰,当所有的负面情绪被线香与迷药引爆到极致时,他完成了仪式最后所需的“杀戮”与“背叛””的献祭。他的灵魂则早已与那座特殊的神像相融合,让田天壮承担所有的因果,而他自己,则悄然汲取、吞噬着全村的恐惧、嫉妒、绝望、疯狂……所有极致的负面情绪,试图以此纯粹的“恶”为资粮,完成最终的“蜕变”,成为掌控这片地域的“神”,然而,讽刺的是,也正是因为这仪式与这片土地、与村民的怨恨深度绑定,他最终也被永远束缚在了这座山、这座庙的轮回之中,并未获得真正的“自由”。
至此,这无尽的、痛苦的、以整个村庄为舞台的黑暗轮回,正式拉开序幕,周而复始。每一次轮回,他都需要吸收新的“养分”——也就是李洛霜这些被卷入的、灵魂力量特殊的外来者,以及他们在轮回中产生的激烈情绪——试图积累足够的力量,真正挣脱这座大山与自身恶业所化的永恒束缚。
而张翠翠,作为仪式的核心祭品与最初的受害者之一,其灵魂在无数次轮回的冲刷与极致痛苦的折磨下,居然产生了某种异变,偶尔能极其短暂地恢复一丝清明的自我意识。
她抓住这转瞬即逝的机会,将那一枚吊坠与自己写下的、记录着部分破碎话语的书本,悄悄藏在了神像底座之下。然后,她便要继续承受着,一次次亲眼目睹悲剧重演、亲身经历绝望,却无力改变分毫的、永恒的酷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