烛火在窗棂上投下细碎的晃动影子,陈三炮指尖叩着桌面,将转移家人的计划拆解得细致入微。叶阳握着茶盏的手指猛地收紧,青瓷边缘在掌心压出浅痕;叶苍腰间的佩剑不知何时已被攥在手中,剑穗上的玉石随着他急促的呼吸轻轻碰撞;圣君麟指尖在案几上敲出密雨般的节奏,眼底翻涌的惊涛骇浪渐渐沉淀为深不见底的平静。
“荒族秘境……”叶阳喉结滚动,将后半句“确实是唯一选择”咽进肺腑。那里有荒族世代布下的结界,寻常修士连入口都寻不到,更别说撼动分毫。圣君麟忽然起身,玄色龙纹朝服在烛火中扫过一道暗影:“皇室核心成员我连夜筛选,天亮前给你名单。”叶苍重重颔首,佩剑归鞘时发出清脆的金属碰撞,像是在为这场决定命运的迁徙敲下定音锤。
夜色漫过西窗时,陈三炮推开了荒绮烟的房门。
烛芯爆出细碎的火星,将她半边脸浸在暖黄光晕里,另半边却陷在浓如墨砚的阴影中。荒绮烟指尖无意识地绞着衣袖,锦缎被揉出深深的褶皱,像是她此刻被揉乱的记忆。那些突然涌上来的画面像碎玻璃,有荒族祭坛的圣火,有幼时佩戴的兽骨项链,还有一些模糊的厮杀声,扎得她太阳穴突突直跳。
“唔……”她忽然短促地低吟一声,额角沁出细密的冷汗。陈三炮快步上前握住她的手,掌心相触的瞬间,温和的纯阳灵力顺着经脉缓缓漫延,像春日融雪般抚平她体内乱窜的气劲。他的灵力带着阳光晒过的暖意,一点点裹住那些躁动的记忆碎片,将它们轻轻安放回该在的角落。
“别急。”他的声音贴着她的耳廓落下,带着刚沏好的雨前龙井的清润,“想不起来就不想,记混了也没关系。”指尖轻轻拭去她鬓角的汗滴,“你是荒绮烟,是此刻坐在我身边的人,这就够了。”
荒绮烟睫毛颤了颤,像受惊的蝶翼。她忽然倾身靠过去,额头抵着他的肩窝,闻到他衣襟上淡淡的硝烟味混着草木清香。这味道让她莫名安心,那些翻涌的记忆碎片像是被按下了暂停键,在胸腔里温顺地沉了下去。窗外的风卷着落叶掠过屋檐,两人相拥的影子在墙上依偎成一团,烛火燃尽最后一寸灯芯时,天边已泛起鱼肚白。
晨雾还未散尽时,陈三炮已站在城门口。叶家众人披着晨光陆续登上马车,叶阳将一块刻着家族徽记的玉佩塞进他手中:“秘境入口的机关,需用这个才能启动。”圣君麟拍了拍他的后背,玄色朝服上的金龙在雾中若隐若现:“皇家暗卫已在半路接应,万事小心。”
荒绮烟勒住缰绳,胭脂色的裙摆在风中扬起弧度。她从袖中取出一枚兽骨令牌,上面刻着繁复的荒族图腾:“凭这个能调动族中精锐,三日后卯时,我在秘境入口等你。”指尖在他手背上用力捏了捏,眼底的担忧像化不开的浓雾,“海盗团那边……”
“放心。”陈三炮将令牌揣进怀中,指腹蹭过她微凉的指尖,“等你带着人到秘境,我这边也该清干净了。”
空间龟从他袖中探出头,背着的龟甲上还沾着清晨的露水。它打了个哈欠,慢吞吞地爬到马车上:“走了走了,再磨蹭那伙海盗都该换窝了。”
八荒之地的风带着咸涩的海味,荒绮烟勒转马头时,胭脂裙角扫过陈三炮的手腕,留下一道转瞬即逝的暖意。她的身影消失在荒原尽头时,空间龟忽然用爪子拍了拍陈三炮的肩膀:“那丫头的灵力波动有点奇怪,像是被什么东西封印着。”
陈三炮望着荒原尽头的烟尘,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刚才被她碰过的地方:“等解决了海盗团,我得好好查查。”
海岛边缘的礁石上还凝着未化的霜,陈三炮对着水面理了理衣襟。原本挺拔的身形佝偻下去,鬓角添了几缕灰白,脸上刻着细密的皱纹,活脱脱一个被岁月磨去棱角的中年人。空间龟在他脚边打了个旋,青光闪过的瞬间,原本巴掌大的小龟已化作一个身高八尺的壮汉,青灰色的络腮胡遮住半张脸,眼神里的凶悍与传闻中的狼冠贤分毫不差。
“怎么样,像不像?”空间龟粗着嗓子说话,连走路时肩膀微晃的姿态都模仿得惟妙惟肖。
陈三炮故意咳嗽两声,声音嘶哑得像是被砂纸磨过:“再凶点,听说那狼冠贤吃生肉的时候都不吐骨头。”
海盗团总部的木门上还挂着风干的兽骨,两个守卫见“狼冠贤”回来,手里的钢刀“哐当”掉在地上。左边那个独眼的守卫腿一软差点跪下,右边的络腮胡手忙脚乱地摸出钥匙:“团、团长!您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