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的阳光刚漫过环球金融中心的玻璃幕墙，五十八层办公区的咖啡机就发出了咕噜咕噜的运转声。现磨咖啡的焦香混着打印纸的油墨味在走廊里弥漫，同事们踩着高跟鞋或帆布鞋穿梭在格子间，键盘敲击声像密集的雨点，织成写字楼里特有的晨间序曲。吴梦琪抱着一摞文件经过茶水间时，帆布包里的论坛议程表不经意间露出一角，米白色的封面上 “重庆新消费论坛” 几个烫金字在晨光里闪着低调的光。
“哟，这不是咱们的‘老字号专家’吗？” 一个阴阳怪气的声音从茶水间门口传来。李伟斜倚在门框上，双臂抱在胸前，新买的格子衬衫领口歪着，袖口还沾着昨天吃火锅溅的红油。他的三角眼眯成一条缝，目光像黏腻的蛛网，死死缠在吴梦琪的帆布包上，“这是背着啥宝贝呢？不会是去见大客户的礼物吧？”
吴梦琪脚步没停，指尖轻轻按了按包里的议程表，金属拉链发出细微的声响。这是她熬了三个通宵整理的资料，里面夹着重庆机床集团的采购需求分析、老字号样品清单，还有杨老亲笔批注的谈判要点。她瞥了眼李伟胸前歪歪扭扭的工牌，想起上周他试图模仿自己的共享冷链方案，却因找不到合适的供应商而失败的糗事，嘴角勾起一抹不易察觉的弧度。
“李哥早。” 吴梦琪的声音平静无波，像嘉陵江平静的水面，“刚去行政部领了新的报表模板，你要吗？” 她故意晃了晃手里的文件，晨光透过文件边缘在李伟脸上投下晃动的阴影，像在他紧绷的表情上打了层补丁。
李伟的脸瞬间涨成了猪肝色，他最忌讳别人提报表 —— 上个月因为数据错误被王强当众批评的事，至今还是办公室的隐形笑料。他猛地直起身子，咖啡杯在手里捏得发白：“领报表？我看你是忙着准备去攀高枝吧？” 他的声音陡然拔高，引得路过的同事纷纷侧目，“小商户的生意还没做明白，就惦记着机床集团这种大客户，当心步子大了扯着蛋！”
茶水间里的空气瞬间凝固了。正在冲咖啡的刘姐手一抖，褐色的液体溅在米白色的衬衫上，像泼了朵难看的墨花。刚入职的实习生小张抱着文件站在门口，进也不是退也不是，脸颊涨得通红。咖啡机的嗡鸣声突然变得格外清晰，将李伟刻薄的话语反复折射，撞得每个人耳膜发疼。
吴梦琪停下脚步，转过身时脸上依旧带着浅浅的笑意。她没有像上次那样据理力争，只是从帆布包里抽出那张论坛议程表，轻轻放在茶水间的吧台上。米白色的纸张在不锈钢台面上铺开，“特邀嘉宾” 栏里 “重庆机床集团后勤采购部” 的红色印章格外醒目，像一记无声的耳光，狠狠扇在尴尬的空气中。
“王经理让我代表部门参加论坛，重点对接机床集团的福利采购项目。” 吴梦琪的声音不高，却清晰地传到每个人耳朵里。她的指尖在 “重庆机床集团” 几个字上轻轻点了点，指甲修剪得干净整齐，与李伟油腻的指尖形成鲜明对比，“下周要提交初步方案，李哥要是有兴趣，我可以把资料分享给你参考。”
这番话看似客气，实则像根软刺，精准地扎在李伟的痛处。他上周刚向王强请缨跟进机床集团项目，却因拿不出像样的方案被驳回，此刻吴梦琪的 “分享” 提议，在他听来无疑是赤裸裸的嘲讽。他盯着议程表上的红色印章，喉结剧烈滚动着，像有团滚烫的火锅红油堵在喉咙口。
“谁要你的资料？” 李伟的声音发紧，手指在吧台上胡乱划着，“不就是运气好沾了商盟的光？真以为自己能拿下大客户？我告诉你，机床集团的人可精明着呢，才不会信你那些卖酸辣粉的套路！” 他试图用音量掩盖心虚，可微微发抖的膝盖出卖了他 —— 上次偷藏吴梦琪资料被揭穿的阴影，至今还没散去。
吧台上的咖啡机 “嘀” 地一声完成了冲泡，浓郁的咖啡香暂时驱散了尴尬。刘姐趁机端着杯子走到吴梦琪身边，目光在议程表上停留片刻，笑着打圆场：“梦琪真厉害，能对接这么大的客户。我们家腊肉多亏你指导，现在线上订单都排到下周了。” 她刻意提高音量，像是在给周围同事递话，“年轻人有能力就该多争取机会，总比守着老摊子强。”
正在倒开水的张姐也跟着点头：“听说机床集团福利采购标准可高了，要不是有真本事，王经理也不会放心交给梦琪。” 她瞥了眼李伟，话里有话，“咱们部门就该多些实干的人，少些说风凉话的。” 张姐上个月亲眼目睹李伟篡改报表被吴梦琪揭穿，早就看他不顺眼。
实习生小张抱着文件凑过来，小心翼翼地指着议程表：“琪姐，这个论坛能学到东西吗？我也想提升下自己。” 他眼里的崇拜像磁器口的阳光，纯粹得让人不忍移开目光。这声 “琪姐” 让李伟的脸色更加难看，手指关节捏得发白。
吴梦琪笑着递给小张一张名片：“论坛有公开旁听名额，这是报名链接。” 她的指尖划过名片上的商盟 logo，“多接触行业资源没坏处，比在办公室嚼舌根有用。” 最后一句话说得又轻又快，却像颗小石子投进李伟心里，激起一圈圈难堪的涟漪。
茶水间门口渐渐围了几个同事，大家的目光在议程表和李伟之间来回移动，没人接他的话茬。有人低头刷手机假装没听见，有人翻着文件窃窃私语，还有人端着咖啡杯径直走开，仿佛李伟的存在只是团碍眼的雾气。这种集体性的沉默比任何反驳都更有力量，像磁器口的石阶，无声却坚定地支撑着真相。
李伟看着吴梦琪收拾文件的背影，突然觉得自己像个跳梁小丑。他原本想当众让她难堪，却反被实力碾压得毫无还手之力。那些准备好的刻薄话堵在喉咙口，咽不下又吐不出，活活憋成了酸溜溜的涩味，比没泡开的老鹰茶还难喝。他想起上周王强把机床集团资料丢给他时的眼神 —— 失望里带着不耐烦，和此刻同事们看他的目光如出一辙。
“哼，走着瞧。” 李伟丢下句没底气的狠话，转身撞开人群冲出茶水间。他的皮鞋在地毯上蹭出刺耳的声响，经过吴梦琪工位时，故意用肩膀撞了下桌角，桌上的绿萝花盆晃了晃，几片叶子簌簌落下，像他狼狈的自尊心碎了一地。
吴梦琪弯腰捡起落叶，指尖抚过叶片上的纹路。晨光透过百叶窗在桌面上投下斑驳的光影，照亮了桌角的客户画像本，“重庆机床集团” 那页的标注密密麻麻，红笔圈出的 “员工满意度”“品牌背书” 等关键词格外醒目。这是她熬了无数个夜晚换来的底气，比任何口舌之争都更有分量。
同事们陆续散去，茶水间恢复了平静。刘姐帮吴梦琪重新泡了杯老鹰茶，茶汤在玻璃杯里缓缓舒展：“别跟那种人计较，他就是见不得别人好。” 她压低声音，“听说他上次想托关系进商盟，被杨老直接拒了，说他‘心术不正，做不了实业’。”
吴梦琪捧着温热的茶杯，茶香混着远处飘来的火锅味，在舌尖漾开淡淡的回甘。她想起刚入职时，李伟也是这样在茶水间散播她的谣言，那时她会躲在楼梯间偷偷掉眼泪；而现在，看着议程表上 “重庆机床集团” 的名字，她心里只有平静 —— 职场从来不是靠嘴赢的，就像磁器口的老匠人说的，“真本事都在手里，不在嘴上”。
下午开会路过李伟工位时，吴梦琪瞥见他正在偷偷翻找机床集团的资料，电脑屏幕上还停留在百度百科页面。她没有停下脚步，帆布包里的论坛议程表随着步伐轻轻晃动，发出细碎的声响，像在诉说一个简单的道理：实力从来不需要声张，就像解放碑的钟声，不需要喧哗，也能传遍整座山城。
夕阳西下时，吴梦琪整理好论坛要用的样品：刘叔的麻花礼盒印着老照片，赵婶的汤圆包装画着吊脚楼，还有潼南柠檬干的透明罐子，在灯光下泛着琥珀色的光。这些带着重庆烟火气的物件，比任何语言都更能证明她的努力。她知道李伟的酸葡萄心理还会持续，但这已经无法影响她前行的脚步 —— 当实力足够支撑梦想时，所有的流言蜚语都会像晨雾一样，在阳光下不攻自破。
茶水间的咖啡机再次启动，浓郁的香气漫过走廊。吴梦琪抱着样品走向电梯，准备去论坛现场踩点。经过那盆被碰倒的绿萝时，她发现新抽出的嫩芽正倔强地向上生长，像极了在山城职场里奋力扎根的自己。窗外的长江索道慢悠悠地划过江面，将金色的阳光切成碎片，洒在每一个靠实力说话的追梦人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