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会开始前半小时，销售三部的格子间就飘着股说不出的滞涩。吴梦琪刚把 “老街味道联盟” 的周销售报表放进文件夹，就听见身后传来张莉的高跟鞋声 —— 比平时重了三分，像是故意踩在人心尖上。
“梦琪早啊，” 张莉的声音裹着甜腻的笑，却没停在她工位前，反而绕到打印机旁，假装整理纸张，眼角却瞟着她桌上的报表，“听说你上周直播卖爆了？不愧是能拿到杨老资源的人，我们这些老员工啊，还在跟小客户磨嘴皮子呢。”
吴梦琪握着笔的手顿了顿，抬头时脸上还带着温和的笑：“张姐说笑了，都是商户们配合得好，我也就是搭个桥。” 她故意把 “搭个桥” 三个字说得轻，心里却清楚，这话落在张莉耳里，指不定又要曲解出多少意思。
果然，张莉 “哎呀” 一声，手里的 A4 纸散落一地：“看我这记性！不过话说回来，你那伴手礼套餐的设计是真好看，上次我在茶水间瞅见一眼，洪崖洞的图案印得真精致，能不能给我讲讲思路啊？以后我做快消品包装也能学学。”
吴梦琪还没接话，部门门口就传来王强的咳嗽声。晨会时间到了，她把报表往抽屉里一锁，跟着人群往会议室走，没看见张莉弯腰捡纸时，眼底闪过的那丝算计。
会议室里，王强拿着平板电脑站在台前，投影幕布上跳出的销售数据让底下瞬间安静。快消品渠道的同比增长栏里，红色的 “-5%” 格外扎眼；而本地特色渠道那一栏，“120%” 的数字像团火，烧得不少人低下头。
“q3 的数据大家都看见了，” 王强的目光扫过全场，最后落在吴梦琪身上，语气里难得带了点笑意，“吴梦琪负责的本地特色渠道，不仅超额完成目标，还打出了‘老街味道’的名气，公司决定，把‘企业定制礼盒业务’划归她负责。”
话音刚落，底下就起了阵骚动。李伟 “啪” 地放下笔，塑料笔帽撞在桌面上，声音脆得刺耳：“王经理，这是不是太草率了？企业定制都是大客户，她刚接触销售多久，万一搞砸了……”
“李伟！” 王强打断他，眉头皱了起来，“数据摆在这，吴梦琪有能力接。而且她跟本地商户的关系熟，做定制更有优势。” 话虽这么说，吴梦琪却注意到，王强的目光在李伟身上停了两秒，那点犹豫没逃过她的眼 —— 毕竟是妻弟，胳膊肘总难免往内拐。
她站起身，接过王强递来的业务交接单：“谢谢王经理信任，我会尽快梳理企业客户需求，不会让大家失望。” 话音刚落，张莉就举了手：“王经理，我有个问题想请教梦琪。她那伴手礼套餐的设计特别贴合重庆特色，能不能给我们分享下思路？以后我们做方案也能参考参考。”
王强点点头：“挺好的，互相学习嘛。梦琪你就简单说说。”
吴梦琪没多想，打开手机里的设计初稿 —— 有磁器口麻花礼盒上的青石板纹路，还有火锅底料罐上的轻轨穿楼浮雕，都是她跟设计师磨了三晚才定下来的。她刚讲到 “用老重庆元素唤起客户共鸣”，就看见张莉掏出手机，假装对着屏幕记笔记，镜头却悄悄对准了她的手机屏幕。
“比如这个，” 吴梦琪指着屏幕上的老茶馆图案，“我们调查过，企业客户更倾向于有文化底蕴的包装，所以特意加了山城步道老茶馆的插画……” 她一边说，一边留意到张莉的手指在手机屏幕上快速滑动，像是在连拍。
等她讲完坐下，张莉立刻凑过来，手里的笔记本翻得哗哗响：“梦琪，你刚才说的那个插画师，能不能推我个联系方式啊？我手上有个快消品客户，也想做类似的设计。”
“我问问设计师有没有时间吧，” 吴梦琪笑着应下，心里却警铃大作 —— 张莉从来没关心过快消品包装，今天这么殷勤，肯定没那么简单。她下意识摸了摸手机，屏幕已经黑了，可刚才张莉拍照的动作，像根刺扎在心里。
晨会结束后，吴梦琪刚回到工位，就被刘姐拉到了消防通道。刘姐压低声音，手里还攥着个没拆封的橘子：“梦琪，你可得小心点。刚才午休我去茶水间，听见李伟跟赵鹏说你‘靠杨老走后门’，还说你那 120% 的增长是‘刷出来的’，说什么‘要是没有杨老介绍的商户，她连个小单都签不了’。”
吴梦琪的心沉了沉。杨老只是给她指了条路，联盟里的商户都是她一家家跑出来的 —— 磁器口的周叔，是她蹲了三早才说服的；十八梯的陈婆婆，是她帮着修好了外卖打印机才肯合作的。这些辛苦，在李伟嘴里，倒成了 “走后门”。
“我知道了，谢谢刘姐。” 她接过橘子，指尖触到冰凉的果皮，心里却暖了点。至少还有人愿意提醒她。
刘姐叹了口气：“你也别太生气，李伟就是见不得别人好。对了，你电脑记得设复杂点的密码，上次我看见张莉在你工位前徘徊，还试着按过你的键盘，不知道想干嘛。”
吴梦琪心里一紧，转身就往办公室跑。她的工位在格子间最里面，背对着过道，刚才开晨会时，抽屉虽然锁了，电脑却没关 —— 她记得清清楚楚，走之前按了 win+L 锁屏，屏幕应该是黑的才对。
可等她冲到工位前，血液瞬间凉了半截。电脑屏幕亮着，桌面上的 “企业定制客户名单” 文档正打开着，光标还停在 “重庆机床集团” 那一行。她明明锁了屏，怎么会……
“哟，梦琪回来了？” 张莉的声音从旁边传来，手里端着杯咖啡，蒸汽模糊了她的表情，“刚才我路过你工位，看见你电脑亮着，还以为你没锁屏呢，正想帮你关上，你就回来了。”
吴梦琪没接话，手指飞快地检查文档 —— 还好，没有修改痕迹，可客户的联系方式、预算范围都在上面，要是被复制了，后果不堪设想。她点开屏幕保护设置，发现锁屏密码竟然被改了！原来的密码是她的生日加重庆区号，现在输入时，系统提示 “密码错误”。
“张姐刚才看见谁动我电脑了吗？” 吴梦琪的声音很平静，可握着鼠标的手却在微微发抖。
张莉眨了眨眼，咖啡杯往桌上一放，发出 “咚” 的一声：“没看见啊，我就路过。不过你也太大意了，电脑不锁屏，客户资料要是丢了，可就麻烦了。” 她说着，还伸手拍了拍吴梦琪的肩膀，指尖的温度凉得像冰。
吴梦琪侧身避开，打开任务管理器，查看最近的操作记录。果然，半小时前有过 “复制文件” 的操作，目标路径指向了 U 盘 —— 可她根本没插过 U 盘。她抬头看向张莉的工位，只见张莉正对着电脑屏幕，手指在键盘上飞快地敲着，屏幕角度压得很低，看不清内容。
“可能是我记错了，没锁屏吧。” 吴梦琪故意放轻声音，弯腰假装整理抽屉，实则飞快地按下了手机录音键。她知道，现在没有证据，跟张莉对峙只会打草惊蛇。
这时，李伟从外面回来，手里拿着杯冰美式，路过吴梦琪工位时，故意把杯子往她桌上一放：“哟，这不是咱们的‘定制业务负责人’吗？电脑怎么还亮着？小心客户资料被人偷了，到时候可别赖我们这些老员工没提醒你。”
他话里的嘲讽像针，扎得人难受。吴梦琪抬起头，眼神里没了平时的温和：“李哥放心，我的资料都加密了，就算有人想偷，也得先学学怎么解密。”
李伟的脸瞬间涨红，手里的冰美式晃出了几滴，落在桌面上：“你什么意思？你怀疑我？”
“我可没说，” 吴梦琪拿起纸巾擦着桌子，语气淡淡的，“是李哥自己这么想的。对了，王经理刚才说，快消品渠道的 q3 数据不太好，李哥还是多想想怎么提升业绩吧，别总关心别人的电脑。”
这话戳中了李伟的痛处，他 “哼” 了一声，抓起咖啡杯就往自己工位走，路过张莉时，两人交换了个眼神 —— 那眼神里的怨怼，吴梦琪看得清清楚楚。
等办公室里的人都去吃午饭了，吴梦琪才拿出手机，拨通了陈阳的电话。陈阳是技术部的老员工，上次帮她看过那个数据窃取装置，这次电脑被动手脚，只能再找他帮忙。
“密码被改了？” 陈阳的声音从听筒里传来，带着点惊讶，“你先别着急，我下午抽空过去，帮你恢复原始密码，再查下最近的操作记录，看看有没有人拷贝过文件。”
“麻烦你了阳哥，” 吴梦琪松了口气，“还有，能不能帮我看看，有没有办法在电脑里装个隐形监控？我总觉得…… 有人还会来动。”
陈阳沉默了几秒：“行是行，但你得小心，别被人发现了。对了，你上次说的那个张莉，我查过她的电脑操作记录，上周她下载过一个文件恢复软件，还搜索过‘如何破解电脑锁屏密码’。”
吴梦琪的心猛地一沉。果然是张莉。她挂了电话，看着电脑屏幕上的客户名单，突然觉得后背发凉 —— 办公室里的这些人，表面上和和气气，背地里却藏着这么多算计。
她打开抽屉，拿出那个刻着 “周记酸辣粉” 的老竹牌。这是周叔上次直播时送给她的，竹牌上的纹路被摩挲得发亮，带着点烟火气的温度。想起周叔捶粉时的专注，陈婆婆熬红糖浆时的认真，还有杨老说的 “销售不是钓鱼是养池子”，她心里的那点慌，渐渐被压了下去。
不就是被改了密码，被偷拍了方案吗？她能从零开始，把 “老街味道联盟” 做起来，就能守住这些心血。吴梦琪把竹牌放回抽屉，手指在键盘上敲下新的密码 —— 这次是联盟所有商户的开业日期组合，复杂得很，她不信还有人能破解。
下午两点，陈阳果然来了。他戴着副黑框眼镜，手里拿着个 U 盘，假装是来送报表的，趁没人注意，飞快地在吴梦琪的电脑上操作起来。没过多久，屏幕上就跳出了 “密码恢复成功” 的提示，旁边还弹出个小窗口 —— 里面记录着今天上午的操作：11 点 05 分，有人用张莉的工号登录过电脑，复制了 “企业定制客户名单”，还修改了锁屏密码。
“证据确凿了，” 陈阳把操作记录保存到 U 盘里，递给吴梦琪，“这个你收好，要是以后她再敢动手脚，直接拿给王经理看。对了，隐形监控我也装好了，只要有人动你电脑，就会自动录像，视频会同步传到你的云盘。”
吴梦琪接过 U 盘，心里满是感激：“阳哥，真是太谢谢你了。”
“谢什么，” 陈阳收拾好东西，压低声音，“你跟那些商户做的事，我们都看在眼里 —— 把重庆的老味道推出去，是好事。要是有人敢搞破坏，我们技术部也不答应。”
陈阳走后，吴梦琪打开云盘，看着里面刚生成的监控文件，心里踏实了不少。她拿出手机，给杨老发了条微信，简单说了下办公室的情况，没提具体是谁做的，只说自己会小心。
杨老很快回复：“知道了。你记住，职场里的这些小伎俩，就像火锅里的花椒，看着吓人，嚼碎了也就那么回事。重要的是守住自己的锅底，别让别人加了不该加的料。”
吴梦琪看着这条消息，忍不住笑了。杨老总是能用重庆火锅的道理，把复杂的事说得透彻。她关掉手机，打开 “企业定制客户名单”，开始梳理需求 —— 重庆机床集团的员工福利采购，预算 200 万；还有那家汽车零部件公司，想要定制 “车间工人专属套餐”。这些都是硬仗，她没时间跟张莉、李伟耗。
傍晚下班时，吴梦琪故意把电脑屏幕亮着，自己则躲在消防通道里观察。果然，没过十分钟，张莉就鬼鬼祟祟地走到她的工位前，伸手想去碰键盘 —— 可刚碰到鼠标，屏幕就弹出了 “请输入密码” 的提示。张莉皱着眉，试了好几个密码，都提示错误，最后只能不甘心地走了。
看着张莉的背影消失在电梯口，吴梦琪才从消防通道里出来。她锁上电脑，拿起帆布包，里面装着明天要给重庆机床集团的方案初稿。走出写字楼时，夕阳正落在解放碑的顶端，金色的光洒在马路上，像铺了层暖融融的糖。
吴梦琪深吸了口气，空气中飘着火锅的香气 —— 那是重庆的味道，是她想守护的味道。不管办公室里的酸味多浓，她都要像这火锅一样，熬出自己的热辣和韧劲，让 “老街味道” 的香气，飘得更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