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阴魂不散的变态新郎!
他竟然这么快就摆脱了夏莉,再次追了上来!
脚步声越来越近,越来越清晰!
死亡的阴影如同冰冷的毒蛇,再次缠绕上两人的脖颈!
安妮猛地低头,与李二狗惊骇的目光撞在一起。
昏暗的光线下,两人都看到了对方眼中瞬间涌起的绝望。
“没时间了!”
安妮的声音在风啸中带着一丝凄厉的决绝,“李二狗!记住!莉莉在神父卧室!暗红色的门帘!救她出去!一定要…活下去!”
她的目光在李二狗脸上停留了最后一瞬,那眼神复杂无比,包含了托付、鼓励,还有一丝难以言喻的…释然?
下一刻,在约翰的脚步声即将踏入这个通风竖井空间的瞬间,安妮做出了一个让李二狗魂飞魄散的动作!
她没有继续向上攀爬!
而是猛地松开了抓住铁梯的右手!
瘦小的身体,如同折翼的鸟儿,在强劲的倒灌风中,朝着下方深不见底的黑暗深渊,义无反顾地坠落下去!
“不——!!!”
李二狗发出了撕心裂肺的咆哮,目眦欲裂,下意识地向前扑去,想要抓住她!
但太迟了!
安妮的身影瞬间被竖井的黑暗吞没!
只有她那微弱却无比清晰的最后呐喊,在狂暴的风声中,如同烙印般刻入李二狗的脑海深处:
“走——啊——!!!!”
同时,在她坠落的路径上,她拼尽全力,用仅存的右手,将手中一直紧握着的一块边缘锋利的厚重铁片,狠狠掷向了下方竖井内壁上一根连接着巨大风扇轴承的、锈蚀不堪、布满裂纹的粗壮支撑钢梁!
铛——!!!!
一声清脆刺耳的金铁交鸣!
铁片精准地撞击在钢梁最脆弱的一道裂痕处!
这一击,如同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咔嚓——!
轰隆——!!!
令人心胆俱裂的断裂声和崩塌声猛然炸响!
那根承重的钢梁在安妮精准的打击和自身腐朽的双重作用下,瞬间断裂!
巨大的风扇失去了支撑,带着恐怖的势能猛地向下倾斜、垮塌!
轰!!!!
数片如同死亡镰刀般的巨大扇叶,带着撕裂一切的呼啸狂风,如同崩塌的山岳,朝着刚刚踏入竖井下方空间、正抬头望向上方的约翰,当头砸落!
崩塌的钢铁结构、断裂的钢梁、沉重的扇叶…如同天罚般倾泻而下,瞬间将那片区域彻底淹没!
“呃啊——!!!”
下方传来了约翰一声短促而扭曲的、充满了惊怒和难以置信的尖啸,随即就被更加震耳欲聋的钢铁碰撞、碾压、扭曲的恐怖轰鸣彻底吞噬!
烟尘混合着锈屑冲天而起!
整个竖井都在剧烈震动,仿佛随时会彻底崩塌!
安妮!
她用自己作为诱饵,用自己最后的生命和精准的计算,为李二狗争取了这唯一的机会!
她用坠落的身影,为李二狗铺平了通往莉莉的道路!
“安…妮…”
李二狗呆呆地望着下方被烟尘和钢铁废墟填满的深渊,喉咙像是被一只冰冷的手死死扼住,发不出任何声音。
巨大的悲恸如同海啸般冲击着他早已破碎的心防,几乎要将他彻底击垮。
滚烫的泪水混合着脸上的血污,无声地滑落。
廉贞星的光芒在精神世界中剧烈地颤抖、明灭,仿佛也感受到了这股撕心裂肺的悲伤。
轰隆…轰隆…
钢铁废墟下方,传来沉闷的撞击和令人牙酸的金属扭曲声!
似乎有什么东西在下面疯狂地挣扎!
约翰!
那个怪物还没死透!
这声音如同丧钟,惊醒了沉浸在巨大悲痛中的李二狗!
走!
完成安妮的托付!
他猛地抬手,用肮脏的衣袖狠狠抹去脸上的泪水和血污,眼中只剩下冰冷的、如同燃烧余烬般的决绝!
活下去!
救出莉莉!
这是安妮用命换来的唯一机会!
他不再看下方一眼,转身,用尽身体里残存的每一分力气,扑向了那架在狂风中呻吟的、通往生路(或许是另一条死路)的锈蚀铁梯!
左手仅存的拇指和小指死死抠住冰冷的梯级边缘,骨裂的右臂爆发出难以想象的潜力,配合着双腿的蹬踏,他像一头伤痕累累却意志如钢的野兽,开始向上攀爬!
每一步,都伴随着骨骼的呻吟和伤口的撕裂。
强劲的倒灌风如同无数只冰冷的手,撕扯着他的身体,试图将他拖入深渊。
断裂的踏板、松动的铆钉、缓慢转动掠过的巨大锯齿扇叶…每一步都如同在刀尖上行走,在死神的镰刀下跳舞!
汗水、血水不断滴落,在锈蚀的铁梯上留下斑斑点点的痕迹,又瞬间被狂风吹散。
廉贞星的光芒微弱却顽强地闪烁着,如同他心中那不肯熄灭的火焰,支撑着他残破的躯体,对抗着眩晕、剧痛和下方不断传来的、约翰在废墟中挣扎的恐怖声响。
攀爬…再攀爬…
不知过了多久,仿佛一个世纪般漫长。
就在他感觉右臂的骨头快要彻底碎裂,意识即将再次模糊的边缘…
头顶的黑暗,终于出现了一丝微弱的光亮!
不再是头灯昏黄的光束,而是…某种陈旧木板的缝隙透出的、带着尘埃的光线!
出口!
李二狗精神猛地一振!
他咬紧牙关,爆发出最后的力量,猛地向上窜去!
砰!
他用肩膀狠狠撞开了头顶一块松动的、布满灰尘的盖板!
刺眼的光线(相对于绝对的黑暗)瞬间涌入!
他连滚带爬地翻了上去,重重摔在一片厚实的灰尘中。
终于…上来了!
他瘫倒在冰冷的地板上,剧烈地喘息着,贪婪地呼吸着虽然依旧充满霉味、但总算不那么污浊的空气。
头灯的光束扫过四周,这里像是一个废弃多年的阁楼杂物间,堆满了破损的桌椅、蒙尘的宗教器具和厚厚的蜘蛛网。
一扇布满灰尘的、小小的彩绘玻璃窗镶嵌在斜屋顶上,外面透进来的月光被染成了诡异的色彩。
这里…就是教堂东翼顶层的旧钟楼杂物间?
距离神父的卧室…应该不远了!
廉贞星的光芒微弱地闪烁着,提醒着他身体的极限。
失血过多带来的冰冷感越来越强烈,视野阵阵发黑,心跳快得如同擂鼓,每一次跳动都牵扯着全身的伤口,带来撕裂般的剧痛。
再生能力依旧如同死寂,伤口没有丝毫愈合的迹象。
他挣扎着坐起身,靠在冰冷的墙壁上,从早已破烂不堪的衣服上再次撕下布条,颤抖着、极其艰难地为自己还在渗血的手腕贯穿伤和断指处进行着简陋的包扎。
每一次触碰伤口,都疼得他浑身抽搐。
他需要休息,哪怕只有一分钟…但理智告诉他,约翰随时可能从废墟中爬出,或者神父会发现这里的动静。
就在他包扎完毕,试图扶着墙壁站起来时——
嗡…嗡…
一阵极其微弱、如同蚊蚋振翅般的奇异嗡鸣声,毫无征兆地传入他的耳中。
声音的来源…似乎就在这杂物间的门外!
李二狗瞬间绷紧了神经!
他屏住呼吸,强忍着剧痛,小心翼翼地挪到门边,将耳朵贴在冰冷粗糙的木门上。
那嗡鸣声更加清晰了。
它并非持续的,而是带着一种诡异的、如同心跳般的律动。
嗡…嗡…嗡…
每一次“嗡鸣”响起,都伴随着一丝极其微弱、却让他精神世界中的廉贞星都感到一丝不适的波动——那是高度浓缩的“寂静之源”的气息!
门外是什么?
李二狗的心沉了下去。
他轻轻握住门把手,那冰冷的触感让他断指处的伤口传来一阵刺痛。
他深吸一口气,压下翻腾的气血和眩晕,用尽全身力气,猛地将门拉开了一条缝隙!
一股浓郁到令人作呕的甜腥气息,混合着陈腐的灰尘味,瞬间扑面而来!
门外的景象,让李二狗浑身的血液仿佛瞬间凝固!
这里并非预想中的走廊,而是一个巨大的、挑高的空间!
应该就是旧钟楼内部!
昏暗中,借着高处小窗透进来的惨淡月光,可以看到钟楼中央,悬挂着一个巨大的、早已停止摆动的黄铜钟摆。而在钟楼下方那片相对开阔的地面上…
嗡鸣声的来源,赫然呈现在眼前!
那是一只…无法用语言准确描述的庞大生物!
它的主体像是一只被剥了皮、放大了无数倍的、腐烂的章鱼,暗红色不断蠕动、流淌着粘稠黑液的肉质堆叠如山。
在它的“身体”表面,布满了密密麻麻、不断开合的…孔洞!
那些孔洞大小不一,边缘翻卷着灰白的腐肉,每一个孔洞里,都镶嵌着一只…眼睛!
人类的、动物的、甚至无法辨认物种的…无数只眼睛!
它们如同恶心的脓包,镶嵌在腐肉之中,瞳孔涣散无神,却诡异地全部朝着同一个方向——钟楼中央悬挂的那个巨大黄铜钟摆!
所有的眼睛,都在用一种呆滞、死寂、却又无比专注的目光,“凝视”着那个静止的钟摆!
嗡…嗡…嗡…
那诡异的心跳般的嗡鸣,正是从这庞大的、由眼睛和腐肉构成的生物体内发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