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雪是战场最好的帷幕。
何雨柱穿行在鸭绿江以北的崇山峻岭间,身影与枯寂的林海雪原融为一体。
他避开了所有大道和可能的行军路线,依靠绝对的隐匿,如同一个真正的幽灵,向着炮火最密集的方向移动。
数日后,夜间。
志愿军东线指挥部,一个隐藏在冰封河谷岩洞中的简陋指挥所。
参谋长盯着地图上几个被反复标注、代表弹药极度匮乏的防御支撑点,眉头拧成了疙瘩。
电台里传来前沿部队嘶哑的求援声,敌人的炮火依旧凶猛。
“报告!”机要员的声音压得很低,递过一张译电纸,上面只有简短到极致的代码。
参谋长的瞳孔猛地一缩,霍然起身。
他挥手屏退了左右,只留下绝对信任的警卫连长。
“他来了。”参谋长吐出三个字,语气带着一种难以置信的凝重与期盼。
“按预定三号方案,你亲自带最可靠的人去。记住,看到任何东西,都给我烂在肚子里!”
“是!”警卫连长没有任何犹豫,转身消失在岩洞外的风雪中。
三号地点,是一个偏离主防线、早已被炸毁半边的铁路隧道,深处堆积着坍塌的碎石和冻硬的泥土,平时连巡逻队都不会经过。
警卫连长带着两名从战争初期就跟着他的、哑巴似的战士,顶着风雪赶到时,隧道内一片死寂,只有风灌进来的呜咽声。
没有信号,没有接头人。
只有一片仿佛被精心打扫过的空旷。
警卫连长打了个手势,三人呈战斗队形散开,仔细搜索。
手电光柱在残破的混凝土壁和冻土上扫过。
突然,走在最前面的战士猛地停下脚步,僵住了。光柱定格在隧道深处一片相对完整的区域。
那里,原本应该是空无一物的地上,此刻却整整齐齐地码放着墨绿色的美制弹药箱,垒得有一人多高,像一道突然出现的矮墙。
箱子上白色的“US”字样和炮弹图标在手电光下清晰可见。
警卫连长的心脏漏跳了一拍。
他快步上前,伸手触摸那冰冷的木质箱体,触感真实。他猛地将手电光扫向更深处。
光柱所及,景象让这三名历经血火的老兵也瞬间窒息。
一门门沉重、涂着橄榄绿漆的m114榴弹炮,炮管低垂,如同沉睡的钢铁巨兽,沉默地排列在隧道阴影里。
旁边是堆叠如山的其他箱子:标着“GRENAdES”的木箱,
印着“c RAtIoN”的深棕色食品箱,
摞得高高的、蓬松的防寒睡袋和军大衣,
印着红十字的白色医疗箱,
甚至还有几桶密封完好的燃油……
物资种类繁多,数量庞大,几乎塞满了大半个废弃隧道。
它们就那样安静地待在那里,没有脚印,没有车辙,没有任何运输痕迹,仿佛是从隧道的地里长出来的一样。
空气中弥漫着金属、机油和新帆布的味道,与隧道本身的霉味和硝烟残余格格不入。
一名战士下意识地揉了揉眼睛,另一名则死死咬住了自己的嘴唇,防止任何声音溢出。
警卫连长深吸一口寒气,强迫自己冷静。
他迅速检查了几个箱子,撬开一个弹药箱的盖子,里面黄澄澄的炮弹底火在光线下闪着冷光。
他又快步走到一门重炮旁,摸了摸冰凉的炮膛。
是真的。全都是真的。
他猛地回头,对两名战士厉声道:“记住!我们今晚什么都没看见!这里是空的!明白吗?”
两名战士用力点头,脸上依旧残留着极度的震惊。
“你,”警卫连长指向其中一人,“立刻跑步回去,只向参谋长一人报告:
‘三号隧道,货已收到,数量……超出预期。’重复一遍!”
战士低声准确复述。
“快去!”
战士的身影消失在风雪中。
警卫连长和另一名战士如同两尊雕塑,持枪守卫在这座由凭空出现的武器构成的“宝库”入口,内心的惊涛骇浪被严酷的纪律死死压住。
指挥所里,参谋长接到口信,握着铅笔的手微微颤抖了一下。
他闭上眼睛,深吸一口气,再睁开时,眼中已是一片决然。
“命令!”他的声音恢复了惯有的沉稳。
“直属警卫营一连、师属工兵连,立刻集合,携带所有可用骡马和雪橇,由我亲自带队,执行特殊运输任务!通讯切断,任务内容,绝密!”
当参谋长带着队伍顶着风雪赶到隧道,亲眼看到那塞满了隧道、远超他最大胆想象的物资时。
即便有了心理准备,他还是感到了瞬间的眩晕。
他身后的战士们更是发出了压抑不住的抽气声。
没有时间震惊。参谋长立刻下令:
“以最快速度,将所有物资转运至师后勤隐蔽仓库!注意伪装,绝对保密!”
队伍立刻行动起来,沉默而高效。
没有人问这些东西从哪里来,严格的纪律和眼前这实实在在的、能救命能杀敌的物资,压倒了一切疑问。
与此同时,几里外,何雨柱站在一处能远远望见那条废弃铁路线的山脊上,风雪扑打着他毫无表情的脸。
他看着那些如同蚂蚁般开始搬运物资的人影,确认东西已经被接收。
他的任务完成了。
转身,下山,向着南方的故土,迈开了归途的脚步。
他没有留下任何话语,也没有人知道他曾来过。
只有那塞满隧道的武器与给养,将成为这片焦灼雪原上,最有力却也最无声的宣言。
几天后,北平,四合院。
院门吱呀一声被推开。
何雨柱穿着离京时的旧棉袍,肩上落着未化的雪花,脸上带着一丝恰到好处的疲惫,手里拎着两包从外面买的果脯。
“妈,雨水,我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