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墨白的钢笔尖悬在训练日志上方，墨水滴落晕开成小小的乌云形状。浴室的水声停了，他迅速合上本子，刚好挡住最新写下的观察记录：【5月28日，疼痛发作周期缩短至9天，疑似与情绪波动相关...】
安眠的通讯请求在此时亮起。江墨白走到窗边才接通，月光把通讯器投影照成冷蓝色。
“数据复原了。”安眠的声音裹挟着实验室特有的电流杂音，“芯片里主要是我们五个的战斗模式分析，但...”背景音里传来金属碰撞声，“每份资料都标注着‘能量过载弱点’。”
江墨白无意识摩挲着窗框上某道裂痕——那是上周季寻墨异能量暴走时撞出来的。
“朱盛蓝最近在查什么？”
“废墟辐射值。”安眠压低声音，“但我截获的指令里提到‘周期性疼痛样本’...”
钢笔在江墨白指间断成两截。通讯器那头传来安眠倒吸冷气的声音：“你那边怎么了？”
“继续盯着。”江墨白松开手，塑料碎片簌簌落进垃圾桶，“特别是贺星泽和废墟工业区的...”
浴室门开的声音打断通话。季寻墨顶着湿漉漉的头发探出头，训练服领口还滴着水：“江执判？医疗部说我的体检报告...”
江墨白迅速关闭通讯：“明天去拿。”
通讯结束后，江墨白翻开训练日志，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纸页边缘。他翻到最后一页，那里记录着季寻墨的各项身体数据和成长曲线。目光扫过最上方的日期——5月28日。
他的笔尖突然顿住。
6月13日，季寻墨的生日。
这是他会给季寻墨过的第一个生日。
重要程度不必多说。
他完美的给忘了。
江墨白沉默了一会儿，拿起通讯器给李安发了条消息：
「13岁男孩生日礼物，推荐。」
李安的回复来得很快：
「他喜欢什么？」
江墨白思考了两秒，回复：
「战斗。」
李安：「......」
李安：「送武器。」
江墨白盯着这条消息，眸光微动。
「ok.」
季寻墨一直用的是训练部的木刀，虽然他已经能熟练驾驭，但那毕竟不是真正的武器。江墨白自己的长刀是特制的，融合了∞-1碎片的能量，但季寻墨现在的身体还承受不了那种级别的武器。
他需要一把适合季寻墨的刀。
江墨白打开抽屉，取出一张设计草图——那是他前段时间随手画的，原本只是设想，但现在看来，或许可以提前实现了。
图纸被重新摊开。江墨白用红笔划掉原本设计的磁力槽——既然不能确定季寻墨体内异能量的性质，任何外接能量装置都太危险。新设计的刀身更轻薄，刀柄缠上防滑的异变兽筋，最适合控制突然暴走的力量。
“江执判？”季寻墨的声音突然从身后响起。
江墨白反手合上图纸，转身时发现少年正盯着自己染墨的指尖。季寻墨的睫毛还沾着水汽，在灯光下看起来毛茸茸的。
“您又在写训练计划吗？”季寻墨眼睛亮晶晶的，“下周能学新招式？”
季寻墨提前三个月完成了阶段性训练，理论上来说应该开新阶段了。
江墨白把图纸塞进加密文件夹：“看你明天测试结果。”
等季寻墨睡着后，江墨白轻重新拨通通讯器。安眠的声音越来越小：“卓教授说特殊合金三天能完工，但你要的抑能涂层得用∞-1碎片粉末...”
那玩意儿镶他身体了，还得给他抠出来呗。
关键咋抠啊。
月光透过窗帘缝隙，正好照在熟睡的季寻墨微微蜷缩的手指上。江墨白突然想起上周少年疼到咬破嘴唇也不肯出声的样子，指尖无意识收紧。
真要抠的话，那就抠吧。
过了一日。
江墨白推开锻造室的门，金属铰链发出刺耳的吱呀声。卓教授正叼着烟圈蹲在熔炉前，头也不回地嚷道：“说了多少次！进来先敲门！”
“是我。”江墨白反手带上门。
卓教授猛地回头，烟卷差点掉进熔炉里。他手忙脚乱地接住烟卷：“稀客啊！江大执判居然光临寒舍？”
锻造室里热浪扑面，墙上挂满各式武器设计图。江墨白径直走向角落的工作台，从战术包里取出一个长条木盒。
“哟，定情信物？”卓教授凑过来，却被江墨白一个侧身避开。
“给季寻墨的。”江墨白打开木盒，露出里面锻造好的刀胚，“需要您帮忙开刃。”
卓教授吹了个口哨，烟灰簌簌落下：“小狼狗要过生日了？”
江墨白指尖一顿：“您怎么知道？”
“整个基因部都在打赌你送什么。”卓教授坏笑着凑近，“我押了二十贡献点，赌你会送——”
“卓教授。”江墨白冷声打断，“开刃。”
老头悻悻地后退两步，却还是不死心：“说真的，那孩子看你的眼神......”
“您再这样说，”江墨白面无表情地摸出通讯器，“我就告诉江教授。”
哎哎哎，好了好了不逗你了，卓教授立刻举手投降，“那老古板会拆了我的锻造室！”他嘀嘀咕咕地接过刀胚，“开个玩笑都不行，你们父子俩一个德行......”
熔炉的火光映在江墨白侧脸上，他抱臂站在一旁，看着卓教授娴熟地操作打磨机。火花四溅中，老头突然开口。
“这刀设计得不错，就是缺个核心。”他意有所指地敲了敲刀柄处的凹槽，“等那孩子能承受了，可以嵌个磁力节点。”
江墨白眸光微动：“他还小。”
“小？”卓教授嗤笑一声，“你当年睁开眼干的第1件事，就是把束缚器给拆了。”打磨机突然发出刺耳的嗡鸣，他不得不提高音量，“那孩子体内的异能量......”
“定期爆发而已。”江墨白打断道。
卓教授关掉机器，锻造室瞬间安静下来。他摘下护目镜，浑浊的眼睛里闪着精光：“你真当老头子我瞎？那孩子每次爆发前，你刀上的∞-1碎片都会共振。”
江墨白的手指无声地扣紧了臂膀。
“放心，我没告诉别人。”卓教授转身继续打磨刀刃，“不过......”他忽然咧嘴一笑，“你要是答应跟我给你找那小哥约会，我就帮你保密。”
“江教授最近在研究新型磁力禁锢装置。”江墨白平静地说，“需要志愿者测试。”
“......我不说话了。”卓教授立刻埋头干活。
两小时后，刀刃打磨完毕。卓教授用绒布仔细擦拭着刀身，突然叹了口气：“其实你没必要瞒着。”
江墨白接过长刀，指尖轻抚过锋利的刃口。
窗外传来训练部的钟声，江墨白将长刀收回木盒：“谢谢。”转身走向门口。
“哎！”卓教授突然喊住他，“生日礼物光有刀多没意思！”他挤眉弄眼地从工作台下掏出一个礼盒，“配套的刀穗，算我送的！”
江墨白盯着那个绣着粉色桃心的礼盒，缓缓抬头。
“......开个玩笑。”卓教授赶紧又摸出个黑色锦盒，“这个！这个才是！”
回执判官宿舍的路上，江墨白遇到了巡逻的安眠。年轻的执判官好奇地看了眼他手中的木盒：“给季寻墨的？”
“嗯。”
安眠笑了笑：“他一定会喜欢。”顿了顿又补充道，“不过......”
“不过？”
“你要不要先练习一下怎么送礼物？”安眠委婉地说，“上回你给方染送生日礼物，直接把匕首插她门上了。”
江墨白：“......”
是个问题。
回到房间时，季寻墨已经睡着了。少年蜷在沙发上，手里还攥着训练笔记。江墨白轻轻抽走笔记，目光扫过上面密密麻麻的批注——全是关于他平日指导的要领。
月光透过窗帘缝隙，落在季寻墨的睡脸上。江墨白无声地将木盒放在茶几上，转身时却听到一声模糊的呓语：
“江执判......我会......更厉害......”
江墨白站在月光与阴影的交界处，良久，很轻地“嗯”了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