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后枯手死死攥着昭昭的手腕,力道大得惊人,浑浊的眼底爆发出回光返照般的骇人精光,每一个字都像是从破碎的肺腑中挤压而出,带着滚烫的血腥气:
“玉碎…计划…黑水…黄德全…钥匙…不能…给他…”
话音未落,那枯槁的身体猛地一僵!攥着昭昭的手骤然失去所有力量,软软地滑落!浑浊的眼睛瞬间失去了所有神采,依旧死死圆睁着,凝固着最后的不甘与惊天的秘密!
“娘娘——!!!” 孙忠(真身)凄厉的悲号响彻慈宁宫!殿内瞬间被巨大的悲痛和死寂笼罩。
玉碎计划?黑水?黄德全?钥匙?
这四个词如同四把烧红的烙铁,狠狠烫在昭昭的心上!太后的遗言,每一个字都指向更深的黑暗!漠北黑水部、失踪的内廷总管黄德全、还有…钥匙?什么钥匙?不能给谁?
巨大的悲痛和体内余毒的翻涌让她眼前发黑,她死死咬住舌尖,剧痛和血腥味带来一丝清明。她反手紧紧握住太后那只刚刚滑落的、尚有余温却已彻底冰冷的手。枯瘦的手指关节僵硬,仿佛还残留着传递秘密时最后的力道。
“娘娘…放心…” 昭昭的声音沙哑得如同泣血,对着那双失去焦距却依旧圆睁的眼睛,一字一句,立下重誓,“昭昭…必…查清…玉碎…血债…必偿!”
她颤抖着抬起另一只手,用尽力气,轻轻覆上太后的眼帘。那不肯瞑目的双眼,终于缓缓闭合。
慈宁宫内外,悲声震天。大雍王朝的定海神针,庇护昭昭的最后屏障,溘然长逝。巨大的权力真空和更凶险的风暴,瞬间降临!
青狼现踪,朔风余烬
朔风城,将军府议事厅。气氛凝重如铅,炭盆也驱不散那深入骨髓的寒意。
林铁山覆盖着青铜虎面的身躯如同铁铸的雕像,矗立在巨大的边塞舆图前。冰冷的目光死死钉在“野狼谷”三个字上。他面前,单膝跪着那名从戈壁滩追袭中侥幸生还、却断了一条手臂的狼卫小队长。
“统领…属下无能!” 小队长声音嘶哑,带着刻骨的屈辱和悲愤,“那老贼…狡诈如鬼!我们被驼队和假目标吸引了全部注意…他…他早就探明了城墙坍塌的豁口!趁着我们围杀‘替身’的混乱,从豁口…溜了!我们追出百里…只…只找到这个!”
他颤抖着仅剩的手,将一件东西高高捧起。
那并非布条或武器,而是一块巴掌大小、边缘带着新鲜磨损痕迹的青铜腰牌!腰牌造型狰狞,正面浮雕着一颗在火焰中咆哮的狰狞狼头,狼眼镶嵌着幽绿的宝石,闪烁着不祥的光芒。狼头下方,刻着一个古老的北狄文字符——“青”!
狼头青符!
林铁山一把抓过腰牌!冰冷的金属触感传来,那幽绿的狼眼仿佛在嘲弄他的失败。他指腹摩挲着那个“青”字,感受着其上残留的、属于萧烬的冰冷气息。
“青狼…卫?!” 旁边一名熟悉北狄事务的边军副将失声惊呼,脸上血色尽褪,“这是…这是北狄黑水部王庭直属、最神秘最凶残的‘青狼密卫’的令牌!非…核心死士不可佩戴!”
青狼密卫!黑水部王庭!
萧烬!他不仅成功逃入漠北,更摇身一变,成了北狄王庭核心青狼密卫的一员!那“青眼”的代号,竟与这“青狼”如此契合!
林铁山握着腰牌的手,精铁护手发出令人牙酸的摩擦声。青铜面具下,眼神燃烧着焚尽一切的怒火和一丝前所未有的凝重。对手,不再是丧家之犬的血鹞残部,而是背靠整个北狄黑水王庭的…青狼!
“传令!” 林铁山的声音如同万载寒冰,砸在地上,“所有边关哨卡,警戒提升至最高!严密监控黑水部动向!另,派出死士…潜入漠北!不计代价…给本统领盯死青狼卫!盯死…萧烬!”
凤印染霜,钥匙疑云
慈宁宫已挂起素白的幔帐。巨大的悲痛笼罩着宫殿,也压在每个幸存者的心头。
昭昭靠坐在偏殿的软榻上,身上盖着素锦薄被,脸色比那锦缎还要惨白。右臂的毒伤在心神剧震和悲痛冲击下,隐隐又有发作的迹象,那混合着冰寒、麻痹的刺痛感如跗骨之蛆。陈院判寸步不离,金针时刻准备着。
孙忠佝偻着腰,老泪纵横,将一方被素绢包裹的物件捧到昭昭榻前。素绢掀开,正是那方沉重的太后凤印,以及…那支飞燕衔芝的碧玉簪。簪首的飞燕,在素绢的映衬下,更显孤高清冷。
“郡主…娘娘临终…将此印与簪…托付于您…老奴…” 孙忠泣不成声。
昭昭伸出未受伤的左手,指尖微颤,轻轻拂过凤印冰冷的蟠龙纹饰,最终停留在那支玉簪上。簪尾光滑圆润,曾开启紫檀密匣,也曾点入醉骨花髓…钥匙?太后临终疾呼的“钥匙…不能给他”…难道指的是…这支簪?
黄德全!那个掌管贡品的内廷总管!他也在觊觎这把“钥匙”?!
巨大的疑云和冰冷的危机感交织。她攥紧了玉簪,冰凉的触感透过掌心传来,却无法驱散心头的寒意。玉碎计划…黑水部…青狼萧烬…贡品毒源…内廷总管黄德全…还有这支作为“钥匙”的玉簪…所有的线索,都如同被一只无形的巨手,牢牢地系在了漠北的方向!
殿外,凛冽的北风呼啸着穿过宫阙,卷起素白的纸钱,如同漫天飞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