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导看到李天宇快要抓狂的样子，笑着说：
“这个叫分镜头。”
“分镜头？”
李天宇对这个名词并不陌生，因为系统老大给他的第一个导演技能就是分镜头。
曾导笑着说：
“没错，一般新导演最该学的就是分镜头。唉，可惜没纸和笔，我下次再跟你讲吧。”
“我有！”
李天宇赶紧从裤腰后面掏出笔记本，又从口袋里摸出笔递给曾导。
曾导看着李天宇笑得更欢了，接过本子翻了几页，眼神里满是惊讶。
才一天时间，李天宇就写了十几页。
曾导没细看内容，直接翻到后面，边画边讲解：
“就比如说今天要拍的第一场戏，我一拿到剧本，脑子里就自动浮现出了画面：人群怎么分布、主角的动作怎么安排、场景怎么布置、光线怎么打，你还可以在旁边标注上你想特别强调的点，比如哪个角色需要特写，是拍人还是拍物，人物的表情是什么样的。
还有镜头要怎么移动，主角站在哪个位置，怎么走动。
你看，把这些都画出来，到时候正式拍摄就按照这个来，谁都能拍。”
李天宇呆呆地看着曾导随手画出的火柴人画面，虽然简单，但旁边的标注——表情、运镜等——竟然和他今天看到的实际拍摄画面一模一样。
他这才恍然大悟，原来系统老大给他的分镜头技能是这么用的。
“曾导，分镜头有什么必须包含的要素吗？”
“没有。”
“没有？怎么会没有呢？明明有很多要素啊。”
“这些都是我个人的想法，每个人的想法都不一样。就像演员演角色，有人演的是潇洒帅哥，双手插兜，眼神傲慢。
有人演的是眼神哀伤，表情凝重，嘴角抽搐，双手颤抖，身体弯曲，气质颓废。
懂了吗？演员都知道要演角色，但有的人只演出了外表，有的人却演出了血肉和灵魂。
分镜头也是一样，有的导演脑子里只有几个人，主角怎么走位，大家什么表情，这也是分镜头。
而我的分镜头会考虑光线、特写、运镜。
关键在于人的想法，如果规定了什么样的画面就必须有什么要素，那所有导演拍出来的东西不都一个样了吗？”
李天宇明白了，演员有的能表现出多种情绪，有的永远只会一种表情，演技不同，塑造角色的能力也不同。
分镜头也一样，导演水平不同，拍出来的效果自然不同。说到底，是人掌控镜头，而不是镜头掌控人。
李天宇把这些都铭记于心，而曾导也把李天宇的表现看在眼里，记在心里，两人都感到十分满意。
李天宇回过神来，倒了一杯红酒，举杯对曾导说：
“导演，我敬您一杯。”
说完便一饮而尽。
“哎呦，这是红酒，不是白酒，你这样喝太浪费了。”
曾导嘴上虽然这么说，但心里却很高兴，他知道李天宇是真的感激他。
“导演，其实我还有一个问题不太明白。”
“你说。”
“今天有一场戏，就是陈念被警察问话的那场戏，我注意到您一开始并没有给陈念正面镜头，而是背面，而且停留了好几秒，房间里的光也是，警察那边很亮，陈念这边都是阴影。
这是不是您故意设计的？”
曾导再次被李天宇的敏锐观察力震惊了，这小子的镜头感怎么这么强？怎么只看一遍就能看出他的设计意图？
他是真的不懂，还是故意来讨好我的？
曾导心里虽然惊讶，但脸上依然挂着笑容说道：
“演员有情绪表达、表情渲染和肢体语言，其实导演也是一种表演。”
“导演也是演员？”
“没错，只不过导演的表演不是靠自己，而是靠镜头，我们称之为镜头语言。”
“镜头语言？”
“你刚才说的那场戏，警察问陈念关于胡小蝶的事情，陈念明明知道，但她为了不惹麻烦，选择了撒谎。
所以我一开始给她背部特写，是想告诉观众，她此时内心有愧，不敢面对所有人。
同时让她处在阴影中，一方面表示她即将陷入困境，另一方面也说明她的内心还处于阴暗面，她的善良还没有完全展现出来。
等她遇到小北，得到救赎，从阴暗转向光明，这也是一种镜头语言，告诉观众她此刻的心态变化。
同时警察在光里，陈念在暗处，也是一种对比，代表正义与躲藏。”
李天宇愣住了，他没想到一个光线的运用竟然能传达这么多意思。
“不只是光线，一个成熟的导演会用很多意象来传达信息，你有机会可以看看《刺客聂隐娘》，里面对风和落叶的运用几乎达到了极致。”
李天宇认真地点了点头，把镜头语言也记在了心里。
“那，那个城市的镜头……”
李天宇一听，赶紧抬头看曾导，见他笑得挺和蔼，就不好意思地说：
“对不起曾导，我……”
“行了，我也跟你说实话吧，你老师给我打过电话，让我多照顾你点。”
“老师？！”
李天宇心里一惊。
“你老师真的很看重你。李天宇，我也不瞒你，我这人和你老师不一样，他看到好苗子，总会主动指点几句。
我就不一样，我比较固执，学习嘛，你不主动问，我再喜欢你也不会主动教。
不过现在我有点明白你老师的感受了，对我们这些人来说，遇到你这样的学生，就算教课也是一件开心的事儿。
一点就透，还特别上进，你做得不错。
但还是那句话，别贪多嚼不烂，时间还长着呢，早点回去休息，好好想想我今天教你的东西。”
李天宇看着曾导，站起身深深鞠了一躬：
“谢谢您，曾导。”
“李天宇，你想不想当我的学生？”
李天宇抬起头，坚定地摇了摇头说：
“对不起导演，我已经有一位老师了。”
“唉，可惜了，你先回去吧，等你消化好了再来找我。”
“谢谢导演。”
李天宇拿起笔记本和笔，转身离开了。
李天宇离开后，曾导抄起手机拨了出去，电话那头传来程悼名的声音：
“啥事儿？”
“别这么急躁嘛，你徒弟没让你失望，跑我这儿来了。我可没藏着什么，全都教给他了。”
“你这也叫教？还摆上谱了。”
“我这可不是摆谱，我一直都认为，太容易得到的东西，没人会珍惜。他想学我的本事，就得自己来找我，不然，再好的苗子我也不教。”
“你这脾气，真是倔。”
“我就这德行。不过有件事得跟你说，你徒弟学的可不是演员的本事，他想当导演。”
程悼名沉默片刻，才开口：
“我不该给他那么大压力，他是个好孩子，可别被我压垮了。”
“少来这套，我觉得你应该劝劝你那宝贝徒弟，演员还没当明白呢，就想当导演，也不怕摔个大跟头。”
“嘿！你这话什么意思？我徒弟的演技你没见过？一场好戏都没看过？”
“谁都有那么一两次出彩的时候！我不信一个出道两年、演过几部戏的小演员能有那水平。
告诉你，要是他演技不行，我后面也不教了，别把我的本事给糟蹋了。”
“你这老家伙，怎么说话不算话？”
“我就这样，爱咋咋地。”
“你等着，你等着被我徒弟打脸。”
“哼，他要是真有本事，尽管来。就怕又是一个眼高手低的家伙。”
“你这人，不能因为自己没教好徒弟，就以为别人都跟你一样！”
“什么徒弟？哪来的徒弟？你这**，再敢说一句试试！”
“好好好，我不说了，行了吧，你别生气。”
“你运气好，我刚才想收他当徒弟，结果人家还拒绝了。”
“你这老**，居然想挖我墙脚？”
“你这**，我就是帮你试试，省得你也遇到个忘恩负义的！”
“滚！！！我徒弟才不会像你那个一样呢。”
“**，你说过不提的。”
“谁让你抢我徒弟的！”
“……”
“不过说真的，道明这孩子，教起来是真舒服。”
“什么？”
“你这徒弟，一点就透，还特别上进，有自己的想法，教他真的很爽，后继有人啊。”
（得诺赵）“爽你就多教点，别藏着掖着。”
“我多教你也不怕他消化不了。”
“哈哈哈哈，我这个徒弟的学习能力会让你刮目相看的，你等着瞧。”
“哼！我等着，挂了，去喝酒了。”
曾导挂了电话，小声嘀咕道：
“让我刮目相看？他一个月能把分镜头搞明白，我就觉得不错了！”
而这时，在李天宇的房间里，李天宇盘腿坐在椅子上，面前摊着剧本和笔记本，手里还不自觉地画着什么。
“这里应该用个特写，表情就微笑吧，这里可以用运镜，轨道这么铺，光线这么处理，背景要不要加？”
不知不觉间，一个场景的分镜头已经跃然纸上。
第二天，李天宇没戏拍，但张添爱有戏了。
李天宇的休息室里，张添爱靠在李天宇身边问道：
“你昨天怎么没给我发信息？”
李天宇转头看着张添爱，只见她面无表情，嘴巴也没动，却能发出声音。
“你别这么盯着我，万一被人看见，还以为我在勾搭你呢。用腹语说话，你不会连这个都不会吧。”
李天宇竖起大拇指说：
“厉害！你真厉害！说实话，你的演技真不错，谁看都会觉得我们只是靠得近一点，谁能想到你在问我昨晚为什么没约你这种事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