沙石滚动的声音越来越近，崔宇星抬手一挥，一层薄冰迅速覆盖住地上的星图残痕。他没有回头，低声说：“别出声。”
林晚秋靠在岩壁边，手指轻轻搭在玉杖上。她没说话，只是微微点头。周砚之已经收起了骨铃，从腰间取下另一枚更小的铃铛，握在掌心。
外面的脚步声停了。
崔宇星屏住呼吸，耳朵里的耳钉传来一阵细微震动，不是警告，而是某种低频的共鸣。他知道，追兵已经到了裂缝外。
“他们带了追踪器。”周砚之贴着岩壁，声音压得极低，“至少五个人，前面那个魔力波动很强，应该是感知型术士。”
崔宇星闭眼片刻，脑海中浮现出碎岩带的地形。他记得那边有两处塌陷的岩壁，中间夹着一条窄道。那是唯一能通到密道口的路。
他抬起法杖，指尖轻点地面。寒气顺着岩石蔓延出去，在两侧岩壁上凝结出三片透明的冰面。每一片都倾斜四十五度角，位置错落，像是随意冻结的残冰。
“第一面镜子里放撤离影像。”他说。
林晚秋立刻会意，玉杖轻抬，几道符文从指尖滑出，落在最近那片冰面上。光影晃动，三个人影出现在镜中——正是他们刚才离开密道的画面。脚步声、呼吸声、衣料摩擦声，全都清晰可闻。
周砚之摇动手中的骨铃，声波贴着地面扩散。冰面中的影像开始移动，朝着东侧断崖方向奔去。
外面静了几秒。
接着，一个沙哑的声音响起：“往东！他们在绕路！”
脚步声重新启动，比之前更快，直接冲进了碎岩带。
崔宇星睁开眼，瞳孔泛着淡淡的蓝光。他没有动，右手却悄悄在第二面冰镜内部刻下一道隐痕。那是系统自动生成的“冰爆刻痕”，只有在他亲手施法时才会激活。
追兵的脚步越来越近，终于踏入了冰镜区域。
“看到了！”有人喊。
“追上去！别让他们进断崖缝隙！”
就在这一瞬间，崔宇星法杖轻点。
“第二面，爆。”
咔——
一声脆响，第二片冰镜猛然炸开。无数冰刺从内部喷射而出，像一张扇形的网，直扑追兵队列中央。两名靠前的战士来不及反应，护甲被贯穿，闷哼一声倒在地上。
剩下三人急忙后撤，却被周砚之提前布置的声波震荡扰乱节奏。一人脚下一滑，膝盖撞在碎石上。另一人举起手臂释放防御咒术，但林晚秋早已准备好微型结界，一层半透明的屏障瞬间封锁了退路。
崔宇星一步踏出，身影如风掠过岩缝。他手中法杖一转，化为冰雷双刃，直取领队腰间的武器。
那人反应不慢，抬手格挡，但崔宇星的攻击太快。刀锋划过他的手腕，对方闷哼一声，咒刃脱手飞出。
崔宇星左手一探，稳稳接住。
金属入手微沉，刀柄上缠着暗红色的皮绳，表面刻着一圈扭曲的纹路。他低头一看，心头一震。
那是一个徽记——一只断裂的手掌，掌心向下，指尖滴血。
“血誓派。”周砚之也认了出来，脸色变了，“这支部队早就解散了。”
林晚秋走过来，盯着那把咒刃：“祝武江死后，没人再用这个标志。”
崔宇星没说话。他把咒刃翻了个面，发现背面还有一行极小的铭文。字迹模糊，像是被人刻意磨过，但仍能辨认出几个词：“归于……始源……容器。”
他耳边忽然响起一阵微弱的震动。
耳钉又热了。
这次的热度和之前不同，不是指引，也不是警告，而是一种熟悉的共振。就像两块相同的石头敲击在一起发出的回音。
“系统有反应。”他说。
周砚之接过咒刃，取出一枚骨铃轻轻碰了碰刀身。铃声很轻，几乎听不见，但他闭着眼，眉头越皱越紧。
“这把刀浸过献祭血。”他睁开眼，“不止一次。它属于高层直属部队，而且……最近才被启用。”
“谁能让血誓派重新行动？”林晚秋问。
“刘祖林。”崔宇星看着手中的咒刃，“他们提到了‘容器’。这是冲我来的。”
周砚之沉默片刻：“你体内的星核，还有耳钉，都是初代系统的组成部分。如果有人想重启它，你就是最关键的钥匙。”
崔宇星握紧了刀柄。他想起星图终点浮现的那行字：“冰棺沉眠处，星核归墟门。”
现在看来，那不只是一个地点。
那是陷阱，也是召唤。
“他们知道我们要去极北。”他说，“所以提前派人堵截。”
“不止是堵截。”林晚秋蹲下身，检查那个被冰刺击中的战士。她掀开对方的衣领，露出锁骨下方的一个烙印——和咒刃上的徽记一模一样。“这些人是自愿效忠的。他们不是普通追兵，是专门为了对付你而集结的。”
周砚之站起身，把骨铃收回腰间：“我们现在有两个选择。要么放弃北行，另找出路；要么加快速度，在更多敌人赶到前进入极北。”
“没有其他出路。”崔宇星把咒刃插进自己的背包，“星核选择了这条路，我也答应了。”
林晚秋抬头看他：“可我们才刚拿到线索，情报太少了。如果刘祖林真的在等我们，正面冲突只会落入圈套。”
“那就不能让他知道我们的节奏。”崔宇星走到第二片碎裂的冰镜前，蹲下身，手指抚过残留的冰渣。“刚才的陷阱还能再用一次。”
周砚之明白了他的意思：“你是说，继续留下痕迹？”
“不只是假痕迹。”崔宇星站起身，“我要让他们以为我们还在原地交战，实际上我们已经走了。”
他转身走向密道深处：“这片区域还有三条废弃支道，都能通到外围。我们选一条最隐蔽的，然后把这里的战斗痕迹全部抹掉。”
林晚秋立刻行动起来。她用玉杖引导结界之力，将地上的血迹和冰渣缓缓封入一层透明的晶壳中。周砚之则取出几张符纸，贴在岩壁四周，掩盖残留的魔力波动。
崔宇星站在原地，最后看了一眼那把缴获的咒刃。
刀柄上的红绳突然动了一下。
不是风吹，也不是震动。
是它自己在轻微扭动，像一条苏醒的蛇。
他伸手按住，却发现那根绳子的材质根本不是皮革。它更像某种干枯的藤蔓，表皮有细密的纹路，摸上去甚至带着一丝温热。
“这不是普通的装饰。”他说。
周砚之凑近看了看：“这是活化植物纤维，通常用于绑定高阶契约武器。它会记录使用者的信息，也能传递定位信号。”
“也就是说，这把刀一直在向外界发送消息？”林晚秋问。
“曾经是。”周砚之伸手掐断绳子，扔进火堆。火焰瞬间变绿，烧了几秒就熄灭了。“现在已经切断了。”
崔宇星盯着那堆灰烬，没说话。
他知道，敌人不会只派这一批人。
这只是开始。
他把背包拉紧，转身走进密道：“走东侧支道。那里有地下水脉，能掩盖我们的气息。”
林晚秋抱起一直蜷缩在角落的小雷龙。它刚才全程没动，眼睛始终盯着北方，耳朵微微抖动。
“你还好吗？”她轻声问。
小雷龙蹭了蹭她的肩膀，喉咙里发出一声低鸣。
周砚之走在最后，临进通道前回头看了一眼战场。
三面冰镜只剩碎片散落一地，其中一面边缘还映着半张人脸的轮廓。那是追兵留下的影像残影，正缓缓消失。
他没多看，弯腰钻进了狭窄的入口。
密道内光线昏暗，只有崔宇星手中的法杖散发出微弱蓝光。三人一兽快速前行，脚步声被岩壁吸收，几乎没有回响。
走了约莫十分钟，前方出现岔路。
崔宇星停下，伸手探了探左边通道的空气。湿冷，有水流声。
右边则干燥许多，地面铺着碎石。
“走左边。”他说。
林晚秋刚要跟上，小雷龙突然挣扎起来。
她一愣，低头看去。
小雷龙死死盯着右边通道，前爪在地上抓了两下，嘴里发出急促的叫声。
“它不想走左边。”她说。
崔宇星皱眉：“为什么？那边有水脉，更适合隐藏。”
小雷龙不松口，反而咬住她的袖子，用力往右拽。
周砚之蹲下来，把手放在地上感受了一会儿：“右边确实不对劲。空气太干净了，像是被人清理过。”
“陷阱？”林晚秋问。
“或者……是故意留的路。”崔宇星盯着右侧通道深处，“想让我们以为安全，其实更危险。”
小雷龙还在叫，声音越来越急。
崔宇星看了它一眼，忽然想到什么。
“它去过极北。”他说，“也许它记得哪些路不能走。”
他转向左边：“那就信它一次。”
话音未落，远处传来一声巨响。
像是有什么东西炸开了。
三人同时回头。
烟尘从主密道口的方向涌来，夹杂着断续的咒语声和惨叫。
追兵醒了。
而且，不止是那些被击倒的人。
新的脚步声正在靠近，数量比之前更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