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满过后,气温明显升高,雨水也充沛起来。地里的庄稼和药材见风就长,一片郁郁葱葱。但这勃勃生机之下,也潜藏着危机——杂草长得比苗还快,与作物争夺着宝贵的水分和养分。一年中最辛苦的夏锄时节到了。
“夏天锄头不离手”,这句老话道尽了夏锄的繁重。男女老少齐上阵,顶着日头,弯着腰,一锄一锄地清理着垄沟垄台上的杂草。汗水浸透了衣衫,很快结出白色的盐渍,腰酸背痛是家常便饭。
往年的夏锄,多是按人头记工分,干多干少、干好干坏,差别不大,难免有人磨洋工。但今年,张书记和队委会在伊拉的 subtly 建议下,对评工记分方式做了一次微调。
他们将田地按作物种类和杂草情况划分了不同等级,比如药材田要求精细,杂草必须除净,不能伤及药苗,工分定额就高一些;普通玉米地可以稍微粗放些,定额稍低。同时,实行“小段包工,定额到组,验收记分”的办法。将劳动力分成几个小组,将一片地定好质量和时间要求包给小组,完成后由张书记、老农和伊拉组成的验收小组检查,合格则按定额记满分,不合格则扣分,超额或质量特别好则酌情加分。
这个微小的改革,立刻激发了社员的劳动积极性。各组内部自发进行了分工协作,手脚麻利的负责多锄几垄,细心认真的负责检查质量避免返工。田间地头虽然依旧辛苦,却少了以往的沉闷和抱怨,多了几分你追我赶的竞赛气氛。大家的目标很明确:提高效率,保证质量,多挣工分!
伊拉也活跃在田间。她虽然体力不如成年人,但眼尖心细,尤其对药材田的锄草要求把握得准。她常常蹲在地里,一边示范如何避开脆弱的药苗根系除草,一边讲解不同杂草的特性,“这是稗草,抢肥厉害,要连根拔!”“这是灰灰菜,嫩的时候还能当野菜吃呢。” 她将劳动变成了现场教学,社员们一边干活,一边也增长了见识。
王卫东带领的青年小组干劲最足,他们不甘示弱,甚至发起了挑战,要和伊拉参与指导的“综合组”比试质量和进度。劳动竞赛让汗水挥洒得更有价值。
傍晚收工时,看着一片片被清理得干干净净的田地,禾苗在晚风中舒展着叶片,人们虽然疲惫,脸上却带着满足的笑容。工分本上清晰的记录,是对一天辛苦最直接的认可。
这场夏锄,不仅除去了地里的杂草,也在某种程度上“锄去”了以往大锅饭体制下的一些惰性。按劳分配、多劳多得的 principle,以这种温和而务实的方式,更加深入人心。伊拉深知,生产关系的一点点改善,对生产力的促进是巨大的。这为她未来可能引导的更深层次的改革,埋下了一粒小小的种子。
进入农历五月,队里为数不多的麦田泛起了金黄,麦收季节到了。这是一年中第一个重要的收获时节,本该充满喜悦,但红星生产队的麦收,却带着一丝无奈的叹息。
由于土地和气候限制,本队的麦田面积很小,产量也低。金黄的麦浪看起来喜人,但打下来的麦子,磨成面粉,分到每家每户,也不过是尝尝鲜,根本无法作为主粮。
伊拉跟着大人们在麦田里劳作,挥镰收割,捆扎麦捆,感受着丰收的喜悦,也体会着产量的局限。她注意到,这些麦田的种植方式非常传统,收割后,土地往往会闲置一段时间,等待夏播晚田作物。
休息的时候,她望着麦茬地,脑子里忽然闪过一个念头。她记得系统扫描报告里提到过土壤养分的数据,也模糊记得有“豆科植物固氮”的说法。如果能利用麦收后的短暂空闲,抢种一茬生长周期短的豆类,比如绿豆或者小豆,岂不是既能增加一季收成(豆子可以补充口粮,豆秸是上好饲料),又能利用豆科植物的根瘤菌滋养地方,为接下来的晚田作物打下基础?
这其实就是简单的“豆麦间作”或“麦后复种”思路,但在当时当地,却是个新鲜事物。
她立刻找到张书记和几位老农,说出了自己的想法。
“麦子收了,地闲着也是闲着,种一茬快熟豆子,六十来天就能收。豆子是好东西,豆秸还能喂牲口。最重要的是,豆根能养地,比白白晒着地强。”
老农们听了,都议论纷纷。有的觉得有道理,可以试试;有的则担心时间太紧,万一豆子长不好,反而耽误了种晚田。
“咱们可以先用一小块地试验!”伊拉提议道,“就在靠近蓄水池的那块麦茬地试种,水肥跟得上,风险小。成功了,明年推广;失败了,损失也不大。”
伊拉的务实和谨慎赢得了支持。张书记当即拍板,划出五亩最好的麦茬地,由伊拉负责,进行“麦茬豆”试验。
说干就干。麦子刚一入库,伊拉就组织人手对那五亩试验地进行浅耕、施肥,然后精心播种了早熟绿豆品种。她每天都去查看豆苗长势,适时浇水除草。
这件事再次体现了伊拉思维的前瞻性。她不再仅仅满足于完成当下的生产任务,而是开始思考如何提高土地的复种指数和单位面积产出,如何通过科学的种植制度来实现增产增收。这已经触及到了现代农业精耕细作的核心。
夏日的阳光灼烤着大地,那五亩绿豆试验田,在伊拉的悉心照料下,破土出苗,茁壮成长,绿油油地覆盖了曾经的麦茬地,成为田野里一道新的风景。它承载的,不仅是多收一季豆子的希望,更是一种更加集约、高效的农业生产模式的探索。社员们路过时,都会好奇地看上一眼,心中充满了期待。伊拉用她的行动再次证明,科学种田,潜力无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