屏幕上的数据流还在滚动，甄尧学盯着那行字看了两秒，忽然转头扫了一圈。
王昊正往前凑，手都快碰到操作台边缘了。
这人平时但凡有新东西出现，总得等他点头才敢靠近。可这次，连个眼神确认都没有。
“停。”甄尧学抬手。
王昊一愣：“啊？”
“你刚才为什么直接上来？”
“啥为什么？”王昊挠头，“不是出新消息了吗？我看看咋了？”
甄尧学没答话，目光移到赵宇身上：“昨天早餐，他说了什么？”
赵宇立刻反应过来，冷笑一声：“他说我抠门，辣酱少给半泵。”
王昊张了张嘴：“我……我是说了啊。”
“但你刚才没提。”甄尧学声音压低，“你知道我们现在可能被什么东西影响着，看谁都像自己人，听谁说话都觉得合理。可问题是……万一［自己人］已经不是自己人了呢？”
空气一下子绷紧。
苏如烟缓缓后退半步，指尖无意识碰了下耳垂。这是她每次进入回溯前的小动作，但现在她并没打算用异能。
李建军把保温杯放在台面上，发出轻微的一声磕响。“小甄说得对。”他开口，“我们现在不能靠脸认人，也不能靠声音。得有个只有我们五个知道的东西。”
“暗号？”赵宇挑眉。
“不是那种天王盖地虎的暗号。”李建军摇头，“是细节。越小越好，越私人越好。得是那种，别人就算知道一点皮毛，也说不全的东西。”
王昊眨眨眼：“比如我做的辣条味能量棒？那可是独家配方，连盐和辣椒粉的比例都是我自己调的。”
甄尧学皱眉：“你还真往里加辣椒粉？”
“当然！不然哪来的灵魂？”王昊理直气壮，“那天你不还说，这玩意儿比实验室炸药还危险吗？”
甄尧学嘴角抽了一下：“……算你一个。”
赵宇翻了个白眼：“我呢？总不能说，我又亏了三百万吧。”
“你的账本。”苏如烟突然说，“你每次记完都会贴一张海绵宝宝贴纸，还是歪的。有一次我去借笔，看见你在写［血亏］两个字，下面画了个哭脸。”
赵宇一怔，随即点头：“行，就它了。”
“那你呢？”王昊看向苏如烟，“你说民国档案？哪个档案？听着就跟密码本似的。”
“1932年燕大物理楼修缮记录。”她淡淡道，“当时换了七块地板，位置、材质、钉子数量，我都背过。那次是你帮我找资料，结果你自己睡着了。”
王昊摸摸后脑勺：“哎对，那会儿我还以为你在查古董家具。”
甄尧学转向李建军：“您呢？不会真要说枸杞泡水吧？”
李建军笑了笑，从口袋里掏出保温杯，拧开盖子，指着内壁一道浅浅刻痕：“退休编号，0749。当年发的杯子，就这一只一直用到现在。你们四个都见过我倒水，也知道我每天三遍，早中晚各一次。”
四个人同时点头。
“那就定了。”甄尧学拍板，“从现在起，任何接触，哪怕是面对面，也得先过暗号关。错一个字都不行。”
“演练。”李建军站起身，“现在就开始。”
第一轮，王昊当守方，赵宇模拟入侵。
赵宇走过来，语气平常：“账本更新了，昨晚能耗超标。”
王昊抬头：“昨天早餐你吃了什么？”
“两个肉包，辣酱不够。”
“不对。”王昊摇头，“你说过……抠门！必须原话。”
赵宇顿了顿，改口：“我说你抠门，辣酱少给半泵。”
王昊这才松口：“通过。”
第二轮，苏如烟守，李建军上。
李建军走近，声音沉稳：“档案室钥匙放哪儿了？我想查点老资料。”
苏如烟不动声色：“1932年修缮记录，第三块地板在哪？”
“东侧走廊尽头，橡木，长宽九十乘一百二十，六颗铜钉。”李建军答得干脆。
苏如烟微微眯眼：“钉子颜色？”
“氧化过的，偏绿。”李建军补充，“施工日志写的是防潮处理。”
“通过。”苏如烟点头。
第三轮，甄尧学守，王昊攻。
王昊笑嘻嘻凑上来：“道爷，我刚做了新口味能量棒，要不要尝尝？”
甄尧学冷冷看着他：“弦理论劈实验台，裂痕走向？”
王昊一愣：“啊？首尾呼应？”
“回答。”甄尧学眼神没动。
“呃……从左上角开始，斜向下，分三岔，中间那条最长，末端有个小钩……”王昊结巴着说完，额头冒汗，“对吗？”
甄尧学沉默两秒：“通过。下次别用这种道爷这种称呼，我不吃这套了。”
王昊缩了缩脖子。
第四轮，全员混乱交叉测试。
李建军故意模仿赵宇的站姿和语调，走到苏如烟面前：“贴纸换了，今天贴的是派大星。”
苏如烟眼皮都没抬：“账本第几页？”
“第三页。”李建军答。
“错。”苏如烟立刻打断，“你记得是第三页，但实际是第五页。赵宇上周改过格式，你没跟进。”
李建军笑了：“好，我输了。”
又一轮，赵宇假装被控制，靠近甄尧学：“盒子数据没问题，我已经备份了。”
甄尧学问道：“辣条能量棒，盐和辣椒比例？”
“一比四。”赵宇脱口而出。
“不对。”甄尧学抬手，“王昊说过，是1.2比3.8，精确到小数点后一位。”
赵宇咧嘴：“故意的，我在测你警觉性。”
“测我？”甄尧学冷笑，“你要是真被迷雾控制，可不会这么配合。”
演练持续了近一个小时。
五个人轮流扮演攻击者、防守者、观察员，反复磨合。
最开始还有人卡壳，后来渐渐形成条件反射，只要有人靠近，第一反应就是抛出暗号问题。
李建军最后总结：“记住，不怕麻烦。宁可多问一句，也不让一个假人混进来。尤其是外出执行任务时，谁知道会不会有人长得像你队友，说话也像，但脑子已经被替换了。”
王昊搓着手：“听着挺吓人啊……那以后见面还得先盘问一圈？”
“不然呢？”赵宇嗤笑，“等你发现身边人突然开始背诵混沌口号，再后悔来不及了。”
苏如烟轻声说：“历史上真有过类似事件。抗战时期有个特工组，全员被策反，但他们自己不知道，还以为在执行原计划。直到最后才发现……记忆是伪造的。”
“听起来，怎么像盗神道神道魁首？”
甄尧学看着操作台：“我们现在面对的，可能就是这种小说才有的情节。它不打你，不杀你，就让你觉得一切正常。等你回头一看，记忆早就被篡改了。”
李建军走到加密终端前，打开语音录入界面：“来吧，一人录一段。系统存档，后续可以自动比对声纹+内容双重验证。”
五个人依次上前。
王昊清清嗓子：“辣条能量棒，盐一点二，辣椒三点八，油温一百六十度，炸三十秒出锅。”
赵宇面无表情：“账本第五页，今日支出三百七十二晶核，备注：又亏了，贴纸是海绵宝宝，歪的。”
苏如烟语速平稳：“1932年燕大物理楼修缮记录，第三块地板位于东廊尽头，橡木材质，尺寸九十乘一百二十厘米，六颗氧化铜钉，施工日期为民国二十一年十一月十七日。”
李建军声音低沉：“保温杯编号零七四九，每日三次，每次两百毫升热水，枸杞十五粒，不加糖。”
甄尧学最后一个上，语气平静：“弦理论切割实验台，裂痕起点左上角十厘米处，主分支向下偏十五度，长度八十七厘米，末端带钩状回折，深度三点二毫米。”
录音结束，系统提示音响起：“身份验证库建立完成，启用即时比对功能。”
李建军关闭终端：“从现在起，这套流程写进行动守则。任何人，任何情况，必须执行。”
甄尧学走到保险柜前，确认盒子已锁死，低声说：“下一步，恢复正常活动。不能因为怕出事就窝着不动。”
“社区志愿？”王昊问。
“嗯。”甄尧学点头，“两点钟，你去服务中心帮忙登记物资分配，顺便探探外面有没有异常动静。”
王昊拎起收纳袋，拉开拉链检查了一遍：“带苹果回来行不？上次大家说想吃。”
“随便。”赵宇翻白眼，“只要别再拿能量棒充数就行。”
苏如烟整理背包：“我跟你顺路，去图书馆归还一批旧档案。”
李建军喝了口热水，把杯子揣回兜里：“我待会儿去局里交份报告，顺便查查最近有没有异常觉醒者登记。”
甄尧学站在操作台边，手指划过屏幕，晶体数据流再次隐匿不见。
“走之前，再过一遍。”他说。
四人同时转身。
甄尧学问：“王昊，昨天早餐你吃了什么？”
“豆浆油条，茶叶蛋，你请的。”王昊答得飞快。
“赵宇？”
“两个肉包，辣酱不够，我说你抠门。”
“苏如烟？”
“燕麦粥，半根油条。”
“李建军？”
“小米粥，三个素馅饺子，老规矩。”
甄尧学点点头，手指按下电源键。
灯光一排排熄灭。
王昊背着包走在最前面，推开防护门，走廊的感应灯随着脚步逐一亮起。
他一边走一边嘀咕：“你说咱们这么搞，是不是有点太谨慎了？”
话音未落，前方拐角处，一个穿着白大褂的人影正抱着文件夹迎面走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