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 民国十四年冬,码头行动当夜,子时前后
地点: 朱家角镇北龙王庙外围、三号码头水域、榴莲分帮刑房
子时的梆子声仿佛敲在每个人的心口。夜雾愈发浓重,月光挣扎着透下些许惨白的光晕,勉强勾勒出朱家角镇扭曲的轮廓。
潜行猎杀:龙王庙外的阴影博弈
镇北龙王庙,如同蛰伏的巨兽,死寂中透出令人不安的压抑。影子带领的四名暗探组精锐,已如同水滴融入夜色,分散潜至庙宇外围五十步内。之前的遭遇战证明了此地的凶险,他们行动得更加谨慎,每一次呼吸都轻若游丝。
影子本人如同一缕青烟,贴着一堵半塌的院墙移动。他的耳朵捕捉着一切细微声响:风吹过破窗棂的呜咽、枯草摩擦的沙沙、以及……一种极轻微的、金属与皮革摩擦的细响!来自右前方一堆看似杂乱的瓦砾后!
他打了个极其隐蔽的手势,示意身后的同伴停止前进。自己则如同壁虎般攀上墙头,借着一处缺口向下窥视。只见瓦砾堆后,赫然藏着两名角头派暗哨!一人抱着长枪,另一人腰间插着驳壳枪,正凑在一起,就着一只小酒壶轮流抿酒取暖,低声交谈。
“……妈的,这鬼天气,蹲一晚上骨头都僵了。”
“少废话,魁爷下了死命令,今晚一只苍蝇都不能放过。听说那个黄榴莲手下的影子,厉害得紧……”
“影子?哼,再厉害能厉害过枪子儿?等他们来……”
影子眼中寒光一闪,确认了这是新的暗哨点位。他悄无声息地滑下墙头,对跟上来的两名手下比划了几个手势:一人负责持长枪者,一人负责持短枪者,同时发动,无声解决。
两名暗探点头,如同蓄势待发的猎豹。影子深吸一口气,猛地将一块小石子投向左前方的草丛!
“啪嗒!”轻微的响动立刻引起了两个暗哨的警觉!他们同时转头望向声音来源,下意识地抬起了枪口!
就在这电光火石的一瞬!两道黑影从墙根阴影中暴起!一名暗探手中的细索如同毒蛇般甩出,精准地套住了持长枪者的脖子,猛地向后一勒!另一名暗探则直扑持短枪者,未等对方调转枪口,一柄淬毒的短匕已从下至上,刺入其下颌,直贯脑髓!
整个过程几乎在无声中完成,只有轻微的窒息挣扎和尸体倒地的闷响。影子迅速上前,检查尸体,从持短枪者怀中摸出一块腰牌,上面刻着“角头派·内堂”字样。
“内堂精锐……”影子心中一沉,沈金魁果然把看家底的力量都布置在这里了。他示意手下将尸体拖入瓦砾深处掩盖。
继续向前摸进,他们又成功拔除了两处暗哨,但手法愈发小心,生怕触动任何可能的机关。越是靠近庙门,空气中的紧张感越是凝实。庙墙高处,似乎有模糊的人影晃动,那是制高点的观察哨。
影子不敢再冒险深入,他选择了一处能够隐约窥见庙门和部分前院的断墙后,作为临时观察点。透过残破的砖缝,他屏息凝神。庙门虚掩,院内似乎空无一人,但那种暴风雨前的宁静更让人心悸。他注意到,院中几处地面的泥土颜色似乎与周围有细微差别,像是新翻动过——可能是陷坑或者地雷。
就在这时,一阵急促而轻微的脚步声从庙宇侧后方传来!影子立刻压低身形。只见约莫十人左右的小队,穿着角头派的黑色短打,动作迅捷地沿着庙墙根向后院移动,其中两人肩上赫然扛着一挺沉重的捷克式轻机枪!
他们要去加强后院或者某个地道出口的防御!影子心中剧震,角头派的兵力部署和火力配置远超预估!
突然,队伍末尾的一个角头派分子似乎脚下被什么绊了一下,一个趔趄,下意识地伸手扶住了墙壁,正好按在了一块松动的砖头上!
“咔哒!”一声机括轻响!
“不好!有机关!”影子心中警铃大作!
“咻咻咻——!”数支弩箭从庙墙不起眼的孔洞中疾射而出!目标直指那支小队!
“呃啊!”两名角头派分子猝不及防,被弩箭射中后背,惨叫着扑倒在地。队伍顿时一阵混乱!
“敌袭?!在哪?”
“是机关!自己人触发的!蠢货!”
“快!抬上伤员,去后院!”
混乱中,影子清晰地看到,庙门后和几处残破的窗棂后,瞬间探出了七八个枪口,紧张地指向外面,显然是庙内的伏兵被这意外惊动了。
水上疑兵:码头外的虚实试探
与此同时,三号码头外围水域。浪里白站在船头,眉头紧锁。他派出的第二波试探小船刚刚回报,码头的防御依然严密,灯火通明,巡逻队往来频繁,但对方依旧没有离开码头区域追击的意图。
“妈的,这沈金魁,倒是沉得住气。”浪里白啐了一口。他接到影子那边传来的龙王庙遇伏消息,心知码头这边果然是幌子。但他必须继续施加压力,牵制住这里的敌人。
“换家伙!”浪里白下令,“用土炮,轰他娘的栈桥!打完就跑,别恋战!”
两艘装备了土制迫击炮(其实就是大口径铁管加固而成)的小船悄然前出。测算好距离后,“通!通!”几声闷响,几发黑火药填充的炮弹拖着黑烟砸向码头栈桥!
“轰!轰!”爆炸声在寂静的夜里格外震撼!木制的栈桥被炸出几个窟窿,火光冲天而起!码头上顿时人仰马翻,惊呼声、咒骂声响成一片。
这一次,角头派似乎被激怒了!几条快船从码头阴影中冲出,船上的枪手对着浪里白的方向猛烈开火!子弹嗖嗖地掠过水面!
“撤!快撤!”浪里白见目的达到,立刻下令转舵。榴莲帮的快船利用速度优势, zigzag 航行,迅速脱离接触。角头派的快船追出一段距离,但似乎顾忌什么,又悻悻地退了回去。
刑房炼狱:榨取最后的情报
总堂地牢,气氛因前方接连传回的消息而越发凝重。
“泥鳅”被铁链吊在刑架上,已经奄奄一息。影子关于龙王庙发现机枪和机关的消息传来,黄榴莲的目光再次落到他身上,如同看着一个即将破碎的容器。
“机枪……转移了……机关……不止一处……”“泥鳅”的精神似乎已经崩溃,断断续续地呢喃着,“后院……枯井……是出口……也是……陷阱……有……有炸药……”
黄榴莲瞳孔微缩!炸药!这情报太关键了!
“炸药有多少?如何触发?谁负责?”他厉声追问。
“不……不知道……是……是二爷……沈金禧……亲自安排的……他……他就在庙里……等着……”“泥鳅”说完这最后一句,头一歪,彻底昏死过去。
沈金禧在庙里!龙王庙是陷阱中的陷阱!
黄榴莲立刻走到地图前,将获得的新信息——机枪位置可能变动、机关遍布、后院枯井出口有炸药、沈金禧亲自坐镇——逐一标注。龙王庙的危险等级在他心中提升到了最高。
同时,浪里白传回的消息也印证了码头的敌人只是在固守。
而最让他心头沉重的是——罗横的人马,自始至终,没有任何出现的迹象!他们就像彻底消失了一样,在这片即将被血染红的战场上,冷眼旁观。
判断与决断:悬崖边的孤注一掷
所有的情报碎片汇聚到黄榴莲脑中,拼凑出一幅极其凶险的图景:角头派在龙王庙布下了天罗地网,就等他自投罗网。罗横居心叵测,意图不明。继续按原计划强攻,等于送死。
黄榴莲闭上眼,手指用力揉着眉心。冷汗浸湿了他的后背。撤退?不甘心!进攻?是死路!
突然,他猛地睁开眼,眼中闪过一丝疯狂而决绝的光芒!他想到了一个极其冒险,甚至可以说是同归于尽的策略——既然你沈金魁想把老子引到龙王庙炸死,那老子就帮你把动静闹得更大点!把所有人都拖下水!
他快步走出地牢,对等候在外的铁山、浪里白(已撤回)等核心骨干,斩钉截铁地下达了新的命令:
“影子小组继续监视龙王庙,但严禁任何形式的接触和攻击!”
“浪里白,水战组全部撤回,集结待命。”
“铁山,刀斧组立刻准备,带上所有能带的火油和烟弹!”
“传令给算盘,让他把我们在苏州城里所有能动用的关系都发动起来,散播消息——就说角头派沈金魁私藏大量军火,意图不轨!特别是……要把风声,巧妙地透给官面上的人,还有……租界那边!”
众人闻言皆是一愣,不明所以。
黄榴莲脸上露出一抹残酷的冷笑:“他们不是想瓮中捉鳖吗?老子就把这瓮给他砸了!让所有人都来看看,这朱家角的龙王庙里,到底藏着什么见不得光的东西!”
他要搅浑水,要把局势彻底引爆,要在绝境中,逼出所有人的底牌,寻找那唯一的一线生机!这场生死博弈,进入了最疯狂、最不可预测的阶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