靖汉十七年·秋·河西铁壁:
当皇帝刘据亲率的中路大军在西域高歌猛进、犁庭扫穴之时,帝国西征战略的另一根重要支柱——河西走廊的防御与清剿作战,也在大将军赵兴的指挥下,全面且有条不紊地展开。
他的任务同样艰巨:确保帝国生命线(河西走廊)的绝对安全,并按照《平西册》的规划,逐步压缩、清剿河西及其南部(湟中、西海地区)羌人的生存空间,为未来彻底解决羌患打下坚实基础。
赵兴,这位正值壮年、以刚猛稳健着称的将领,并未选择贸然深入羌人活跃的青海高原腹地进行大规模扫荡。他深知羌人“依山据险,来去如风”的特点,与其劳师远征,不如发挥汉军的长处。
他在凉州州治姑臧城(武威)召开军事会议,定下了核心战略:“依托河西坚城,四面出击,修筑堡寨,步步为营,不断压缩羌人活动空间,焚其草场,毁其越冬之所,迫其要么远遁,要么下山决战!”
这是一个极其消耗资源和时间,但最为稳妥和致命的策略。其核心在于:
不追求一次性歼灭,而是通过持续不断的挤压和消耗,削弱羌人的战争潜力。
针对游牧\/半游牧经济的命脉——草场和越冬地——进行打击。
迫使羌人要么放弃世代生活的草场远走他乡成为其他地区的麻烦,要么在不利的情况下与汉军进行正面决战。
赵兴手中掌握的兵力包括河西道本部的郡兵、戍卒以及皇帝留给他的部分机动骑兵。他将其分为四个主要方向,任命得力将领负责:
南路: 由一员悍将率领一万五千步骑,出金城郡,沿湟水河谷向西推进。此路目标是清剿湟中地区的羌胡部落,保护金城郡侧翼,并威胁羌人核心区之一的西海(青海湖)东北部。
西南路(祁连山南麓方向): 这是重点也是难点。赵兴派遣麾下最擅长山地作战的将军,率精兵八千——多为步兵和山地弩手,配以大量归附的羌胡向导,翻越祁连山几个关键隘口,进入青海湖北部山区。
他们的任务是清剿山间谷地的羌人小部落,建立前进哨所,如同楔子般打入羌人腹地。
西路: 赵兴亲自坐镇张掖,指挥留守河西走廊各郡的兵力,重点加强敦煌、酒泉、张掖、武威四郡的城防和巡逻,确保走廊本身的安全,并作为前方各路的坚强后盾和补给基地。
北路负责警戒匈奴: 分派数千骑兵,驻守于居延泽等北部边境,密切监视漠北匈奴残部的动向,防止其南下与羌人勾结,袭扰河西走廊。
各路军马依令出击,赵兴的困羌战略迅速转化为一系列具体而残酷的军事行动:
南路和西南路大军,每攻克或迫降一个羌人据点或一片水草较好的谷地,并不轻易放弃,而是立即就地取材,修筑坚固的土石堡寨!
这些堡寨规模不大,但足以容纳数百士卒,配有烽燧、箭楼和储存少量粮秣的仓库。它们如同钉子般,牢牢钉在羌人传统的活动区域内。
紧接着,赵兴从河西各郡征发的民夫和部分军屯兵便会跟进,在这些堡寨的保护下,开辟小型军屯点!种植生长周期短的作物,甚至尝试种植牧草。
此举意义重大:一是为前沿堡寨提供部分补给,减少后勤压力;二是象征性地“占领”土地,改变地貌,让羌人即使反攻回来,也会发现他们的草场已经变成了汉人的农田或堡垒,无法再利用。
季节性扫荡与焦土政策:
赵兴的军队活动极具季节性规律。
春季 重点出击的季节, t春季羌人接羔的牧场,大量掠夺或屠杀幼畜,严重打击其人口增殖和经济恢复。
在夏季 时?利用骑兵优势,袭击羌人前往高山夏牧场的队伍,焚毁其临时营地,驱散其畜群。
秋季 这是最关键的季节!汉军会组织大规模“打草谷”行动,深入羌人准备储存过冬干草的草场,纵火焚烧!漫天大火往往借风势蔓延数十里,将羌人牲畜一冬的口粮化为灰烬。
同时,攻击那些正在转移至越冬谷地的羌人部落,掠夺他们为过冬准备的粮食和物资。
冬季 汉军则退回温暖的堡寨或河西大城休整,依托坚固工事防守。而羌人则因草场被焚、物资被掠,不得不在严寒中苦苦挣扎,大量牲畜冻饿而死,人口锐减。
赵兴并非一味强攻。他大力推行“以夷制夷”的策略。
他不断从四周部落里招募“义从胡”, 用粮食、盐铁甚至战利品份额为诱饵,大量招募那些与强大羌部有世仇的小部落或来自其他地区的胡人,组成辅助骑兵部队。
他们熟悉地形和羌人内情,作为汉军的耳目和先锋,异常凶狠有效。
而且他还派出细作,挑拨离间各大羌部之间的关系,制造矛盾。对于主动来降或表示中立的部落,给予一定保护,允许其在指定区域放牧,以此孤立和打击那些死硬抵抗的部落。
在经济上赵兴命令河西各郡严格控制盐铁: 绝对禁止任何盐、铁器、药品等战略物资流入羌人地区。违令走私者,一经发现,立斩不赦。
这使得羌人的武器无法补充,生活质量急剧下降,战斗力持续削弱。
同时在河西走廊地区建立起覆盖前沿地区的严密侦察和通讯网络。斥候轻骑日夜巡弋,烽燧相连,一旦发现大股羌人聚集或异常动向,立即燃烽报警,各方汉军便能快速反应,相互支援,让羌人的集结和偷袭难以成功。
赵兴的这一套组合拳,虽然进展缓慢,不如西域战场那般斩获巨大首级和俘虏,但其效果是持续而致命的。
在短短数月内,羌人惊恐地发现:
他们熟悉的草场,要么被汉军的堡垒和屯田点占据,要么被烧成一片焦黑。
他们的越冬山谷,不再安全,汉军的骑兵如同幽灵般不时出现,掠夺他们辛苦积攒的过冬物资。
他们的部落之间猜忌日深,互相攻讦,难以形成统一的抵抗力量。
他们的生活质量急剧下降,缺乏盐、没有新工具、伤病无法得到有效治疗,人口和牲畜数量都在悄然下降。
他们活动的空间被一点点压缩,如同被一道无形的、不断收紧的绞索,勒得喘不过气来。许多小部落被迫放弃祖地,向更偏远、更贫瘠的西方或南方高原迁徙,而那里往往早已有其他势力盘踞,冲突随之而来。
河西走廊,在赵兴的经营下,真正成为了一道难以逾越的“铁壁”。它不仅是地理上的通道,更成为了主动出击、不断消耗和压制羌人的战略基地。
赵兴用一种近乎“笨拙”却极其有效的方式,忠实执行着皇帝“五年平羌”的战略部署,为帝国最终解决百年羌患,默默地夯实着基础,收紧着套在羌人脖子上的绳索。
帝国的西征,是刘据的雷霆一击,也是赵兴的滴水穿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