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17章江湖痞女子（57）
他知这世界，本如露水般短暂。
然而，
然而。
白蓁就那么呆呆地抱着少年，手紧紧攥着他已经冰冷而变得僵硬的手，看着夕阳渐渐地没入地平线的下方，最后世界一片黑暗，失去所有光芒。
夜拉开序幕，上方无星无月，亦无光从云层间洒落。
桃林内静得可怕，就连风都好像是静悄悄地来，静悄悄地走，像是怕扰到谁一般。
女孩就僵持着那个姿势，从天黑到天亮，再从天亮到天黑，嘴里断断续续地讲着这十几年来的点点滴滴。
像是说给少年听。
像是怕自己忘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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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蓁从梦中惊醒。
枕头湿了好大一片。
她盯着天花板看了许久，才反应过来自己是在位面之中。
像是突然想起什么一般，她猛地坐起身，看向一旁——
身侧空空如也，显然即墨行云已经走了。
白蓁来不及擦眼角仍挂着的泪，随手扯了件衣袍，就冲了出去。
问了一圈，确定即墨行云一行人已经出了扬州城，她就算是追也追不上了之后，白蓁才一脸失落地回到房间。
蜷起双腿缩进床榻，她抱着被子，将下巴抵在膝盖上，敛下眼睫。
头一阵一阵地发着痛。
但这并不影响她的思绪。
她想起来了。
想起来这梦境中的一切，都是原本属于她的记忆。
想起来她为什么会成为青丘之主，想起来她这一生永远无法忘怀的痛。
她低头，看着自己嫩白的掌心。
十七的死，无疑成为了她心中的一个永远抚不平的疙瘩，亦是一道永远过不去的坎。
她为了给他报仇，没日没夜地修习着妖术，终于血洗灌灌一族。
可这件事，引起了众天神的不满，认为她破坏三界律法，扰乱三界和平，罚她生生挨下九十九道天雷。
她命硬，侥幸活了下来。
她的所作所为早已传遍青丘，所以回去之后，无人不对她毕恭毕敬，望而生畏，更是怕她那一把烧万物又燃不尽的九幽狐火，因此，众人心中，她已然成为当之无愧的青丘之主。
可报了仇，也受了刑。
或许十七正如他自己说的那般，一点也不怪她。
但她自己却永远也无法释怀。
那锋利的指甲刺入少年心口的画面，那明眸皓齿的少年停止呼吸之前，朝她努力微笑的画面，那安抚她一切都不是她的错，让她不要在哭鼻子的温柔嗓音，日日夜夜宛如梦魇般缠绕着她，让她陷入无穷无尽的痛苦与自责之中……
他挣脱桎梏，她坠入深渊。
白蓁狠狠攥着心口处的衣襟，那种像是被遗忘许久的痛，像是洪水猛兽般席卷而来，痛得她指尖都在发颤，整个人快要窒息。
她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忘了这段过往。
青丘的其他人似乎也再为提起过十七的存在。
就像大家心照不宣地，在某一个时刻，被齐齐抹去了这十几年的记忆一般。
以至于她某天在桃花繁盛的树上悠悠醒来时，拂去眼角的一滴泪，以为自己恍然做了个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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