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贷还贷是死亡的开始,逾期是上岸的开始,还不上最好的状态就是全面逾期,断绝联系人,不要社交,努力上班,兼职,存款,上岸,庆祝,重新认识世界,重新社交,你会再次长大,成熟,直至成功,加油每一个负债的陌生人。
清晨我骑着电动车穿梭在拥堵的街道上,手机在口袋里震动个不停,又是那个熟悉的澳门号码。这是第七次了,阿强在电话那头声音带着诱惑,兄弟,来澳门一趟,保你翻本。我咬着牙挂断电话,雨水模糊了视线,却清晰地想起父亲上个月住院时花白的头发。
送外卖的第七个月,我的账户里终于有了十万三千块。母亲从老家赶来,把一张存折塞进我手里,那上面是卖掉老房子的十四万八千元。她什么也没说,只是用力握了握我的手,那双布满老茧的手比记忆里粗糙了许多。我把这些钱连同七个月的汗水一起还了债,剩下六万多的缺口似乎也不再那么可怕。
就在我盘算着如何尽快还清债务时,老朋友大刘找上门来。他在饲料行业干了十几年,说现在正是创业的好时机。我们坐在大排档聊到深夜,啤酒瓶散了一地。他画着蓝图的样子让我想起十年前刚出社会的自己。冲动就像野草在心底疯长,我连夜赶回老家和父母商量。
父母坐在老旧沙发上,电视机里放着咿呀作响的戏曲。听完我的计划,父亲良久才开口:我们不懂这些,你...自己把握。母亲默默走进屋里,拿出房产证放在桌上。那一刻我忽然意识到,这本证件比七个月前轻了许多。
饲料厂开业那天,鞭炮声震耳欲聋。我站在崭新的厂房前,看着七十万贷款换来的设备,胃里突然一阵翻江倒海。大刘拍着我的肩膀说庆祝一下,我却想起娟姐最后一通电话。她说弟弟,要是撑不住就说话,当时我回绝得干脆利落。
第一个月出了三批货,账款却迟迟未能收回。我蹲在厂房门口抽着烟,看着夕阳把借条上的数字染成血色。手机响起,是母亲问我吃没吃饭。我深吸一口气,声音装作轻松:妈,挺好的,今晚吃红烧肉。挂掉电话后,我在记事本上又添了一行新的还款日期。
就在我满心焦虑的时候,大刘匆匆跑来,说有个大客户要订一大批货,对方要求先发货后付款。我犹豫了,可大刘在一旁不断劝说,说这是翻身的好机会。我咬咬牙,还是答应了。
货发出去后,我每天都盼着账款能早日到账。然而,一天天过去,却始终没有消息。我开始四处打听那个客户的下落,却发现对方像是人间蒸发了一样。大刘也变得神神秘秘,总是找借口躲着我。
终于,我得知了一个可怕的消息:那个所谓的大客户是大刘勾结的骗子,他们卷走了所有的货,消失得无影无踪。我的心瞬间沉入了谷底,那些未收回的账款,还有新的贷款,像一座大山压得我喘不过气来。我呆呆地站在厂房里,机器的轰鸣声此时仿佛变成了绝望的哀嚎。
随着过年临近,我只能选择报警。警察耐心地为我做了笔录,随后将大刘列入了网上通缉名单。这段时间,场子的生意一天比一天差,有时一个月才七八千的收入,甚至偶尔一个月都没有进账。年还是要过的,我强撑着笑脸对父母说效益还不错,心里却在滴血。年后的一天,警察打来电话,告诉我大刘在出入境时被抓到,现在已经被关进看守所。事情比我想象的更糟,他还涉及其他诈骗案件,骗了不少人的钱。场子显然是撑不下去了。我无奈地将它转售出去,整体算下来亏损了六十万。那段日子我过得浑浑噩噩,本来生活已经逐渐走上正轨,结果又背上这么一大笔债。压在心头的重担让我喘不过气,每天醒来都像是在迷雾中挣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