桂影婆娑,月色溶溶,院中的宁静并未持续太久。
一阵急促而有力的马蹄声由远及近,打破了夜的沉寂,最终在官驿门外戛然而止。紧接着,便是驿丞略显慌张的通报声和沉重而迅捷的脚步声直奔内院而来。
裴昭明与裴昭雪、白砚舟几人互望一眼,皆从对方眼中看到了凝重。
这个时候,如此紧急的驿马,绝非寻常。
来人身着宫中信使特有的服饰,风尘仆仆,满脸倦色,眼中却带着不容错辨的焦急。
他快步走到裴昭明面前,单膝跪地,双手高高举起一个封着火漆的加急信筒,声音因长途奔波而沙哑:“裴大人!京城八百里加急!陛下密旨!”
那火漆上清晰的皇家印鉴,让裴昭明心头一凛。
他立刻接过信筒,验明封口无损后,用力掰开,取出了内里的绢帛密信。
借着廊下灯笼的光,他迅速浏览起来。
随着目光下移,裴昭明的脸色越来越沉,眉头紧紧锁起,捏着信纸的手指因用力而微微泛白。
周围的气氛仿佛也随之凝固。
“兄长,出了何事?”裴昭雪察觉到兄长神色不对,上前一步,低声问道。
裴昭明深吸一口气,将密信递给她,声音低沉得仿佛压着千钧重担:“是京城出事了……长乐公主,”
他顿了顿,似乎在消化这个令人震惊的消息,“三日前,在皇家禁苑的赤霄阁……坠塔身亡。”
“什么?长乐公主?!”
裴昭雪失声惊呼,连忙接过密信细看。
白砚舟和苏九也围拢过来,脸上写满了难以置信。
长乐公主是当今圣上最为宠爱的幼妹,年方二八,性情活泼娇憨,深得帝后欢心,在京中贵族圈中亦是人缘极佳。
她的突然身亡,而且是坠塔这种非正常死亡,无疑是在平静(至少表面平静)的京城投下了一颗巨石!
密信上言词简练,却透露出事态的严重性:现场极为蹊跷,赤霄阁塔顶唯一的入口被一口巨大的、刻满《往生咒》的倒置铜钟从内部封死,形成了一个近乎完美的密室。
公主足底却沾染了并非宫中常用的、来自波斯的特殊香料。
初步验尸结果与高处坠落伤情不符,疑点重重。
陛下震怒,严令彻查,但因涉及皇室隐秘,不宜大张旗鼓,故特密令裴昭明结束武夷公务后,即刻返京,暗中主持调查。
“赤霄阁……倒置铜钟……波斯香料……”
裴昭雪喃喃念着这几个关键信息,敏锐的直觉告诉她,这绝非一起简单的意外或自杀,“现场被刻意布置过,充满了矛盾与暗示。”
白砚舟眉头紧锁:“公主金枝玉叶,好端端的为何要去那平日里少有人至的赤霄阁?还是塔顶?那倒置的铜钟,人力难以从内部安置,必有机关巧术。还有那波斯香料……来源需细查。”
苏九轻声道:“陛下将此案密交昭明,既是信任,也是巨大的压力。此案牵扯皇室,稍有不慎,便是万丈深渊。”
裴昭明沉默片刻,眼中已恢复了惯有的冷静与决断,他看向信使:“本官已知晓。你一路辛苦,先去歇息,明日一早,我们便启程返京。”
信使领命退下。
院中再次安静下来,但每个人的心头都压上了一块沉甸甸的巨石。
武夷山间的茶香仿佛还在鼻端,京城的腥风血雨却已扑面而来。
一个看似不可能的密室,一位身份尊贵的受害者,将刚刚经历一场恶战的团队,再次推向了风暴的中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