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弟,趁现在收手吧。”九天玄女的声音带着难掩的恳切,“我有实力,也有信心带你去一处世外桃源。那里没人认识我们,没有战乱,没有阴谋,只有我们姐弟二人安稳度日。”
厉劫生望着她眼底的关切,周身翻涌的戾气骤然消散,眼神柔和了几分:“大姐,有些事,我必须去做。”
司战猛地抓住他的手,语气急切又痛心:“可你一人,能挡得住这天命吗?!历史的车轮滚滚向前,不会因为你这螳臂当车,就停滞半分!”
厉劫生轻轻甩开她的手,眼底闪过一丝执拗与释然:“我想试试。大姐你总说我像元让,我觉得,他若是在这里,若不觉得烦,大抵也会和我做一样的选择吧。”
说完,他不再停留,转身继续向深处前行。
没走多远,一道身影便横亘在通往最后一殿的过道中央,鹤发童颜,仙风道骨——正是他的师傅,鸿钧道人。
厉劫生目不斜视,仿佛鸿钧道人那道立于过道中央的身影只是空气,脚步未停,径直向前走去。
二人擦肩而过时,殿宇间只剩呼吸般的沉寂,没有半句寒暄,亦无半分波澜。
穿过过道,便是一间空旷无比的大殿,四壁肃静,唯有光影斑驳。
厉劫生停下脚步,缓缓回眸,目光落在鸿钧道人身上,语气淡漠得不带一丝情绪:“有废话快说。”
鸿钧道人立于原地,鹤发无风自动,眸光深邃如古潭,缓缓开口:“恨我吗?”
“不太恨。”厉劫生薄唇轻启,三个字说得云淡风轻,仿佛在说一件与己无关的琐事。
“那爱我?”鸿钧道人又问,声音里听不出喜怒。
厉劫生没忍住嗤笑一声,吐出两个字:“扯淡。”话音未落,便转过身,头也不回地向大殿深处走去,背影决绝,没再给鸿钧虚影半句搭话的机会。
厉劫生脚步不停,穿过最后一层殿宇,竟直接从死门另一端走了出来。
门外,帝俊与麒麟正立在血色雾气中,衣袍染着尘土,气息略显紊乱,显然在生门中也吃了不少苦头。
三人面前的血气比先前更盛,浓稠如浆,翻涌着令人心悸的凶煞,一时竟不知该如何破局。
就在这时,身后的生门与死门忽然同时亮起璀璨灵光,两道灵力一清一浊,如同阴阳相济,在空中交织盘旋,转瞬便合二为一,化作鸿钧道人的虚影。
厉劫生目光微沉,暗自瞥了一眼身旁的麒麟——看他眼中一闪而过的了然,显然是认得这位上古道祖的。
鸿钧道人虚影抬手,只一招虚空拍下。那漫天翻涌的血气仿佛被无形之力牵引,瞬间聚拢成一团,随后轰然爆炸,血色碎片四散飞溅,一柄漆黑如墨、幡面绣满诡异符文的血魂幡,赫然显露真容。
“真乃奇人!”麒麟看得目瞪口呆,忍不住啧啧称奇,语气里满是赞叹与惋惜,“此生未能以师侍之,惜哉!惜哉!”
身旁的厉劫生和帝俊闻言,不约而同地对视一眼,皆愣在原地。
他们二人,一个被鸿钧的棋局搅得家破人亡、举目无亲;一个为这盘棋奔波劳碌、损耗心力,“亲手”杀死亲弟弟,此刻听麒麟这般由衷赞叹,心中五味杂陈,口中不约而同地低声重复:“不能以师侍之……”“可惜……”
话音未落,鸿钧道人的虚影便渐渐淡化,最终化作另一柄一模一样的血魂幡,悬浮在半空。
厉劫生和帝俊对视一眼,瞬间秒懂鸿钧的用意——一人一幡,分而取之。二人不再迟疑,各自探手收了一柄血魂幡,都知道真假已经不重要了,转身便要离去。
二人收幡的刹那,周遭残存的血气便如潮水般退去,血海之上的戾气消散大半,连天空都透出几分清明。
麒麟抬手作揖,向二人辞别:“此番血海之行已了,如今诸事已定,也该返程复命了。”话音落,他化作一道金光,转瞬消失在血色天幕中。
厉劫生与帝俊相视一眼,无需多言,各自化作流光,朝着雾霭洞府的方向飞去,身影很快消失在血海的氤氲之中。
厉劫生率先抵达洞府,穿过幽深的廊道,踏入内殿。
雾霭端坐于殿上高位,居高临下地望着他,语气听不出喜怒:“不知天神此行,可取得血魂幡?”
厉劫生不多言语,抬手将怀中的血魂幡取出奉上。
雾霭接过幡旗,指尖摩挲着漆黑的幡杆与诡异符文,眼中闪过一丝诧异——这幡旗的气息、形制,竟与传说中丝毫不差。
他反复试探灵力,又让身旁圣将上前查验,二人折腾半晌,终究分不清这幡旗是真是假,脸上皆露出困惑之色。
就在这时,雾霭猛地抬眼,语气骤然变冷,带着几分质问:“天神辛苦了。只是若是你带来的是血魂幡,那这个又是什么?!”
话音未落,他掌心光芒一闪,另一柄一模一样的血魂幡赫然出现,悬浮于半空。
两柄幡旗并排而立,无论是幡面符文、杆身纹路,还是散发的血气波动,都毫无二致,让人根本无法分辨孰真孰假。
厉劫生瞥见雾霭掌心那柄一模一样的血魂幡,心中瞬间了然。
但他面上不动声色,反而抬眸看向雾霭,语气带着几分恰到好处的疑惑:“不知圣者手中这道假幡,从何而得?”
他刻意加重“假幡”二字,目光坦然,仿佛真的对另一柄幡旗的存在一无所知。
雾霭眼底闪过一丝不耐,本就没打算与厉劫生过多纠缠——他设下这局,本意便是借血魂幡之事除掉帝俊。
此刻无需再绕弯子,他沉喝一声,声音穿透殿宇:“帝俊,既有人质问,何必藏着掖着?出来吧!”
话音落下,殿外传来一阵轻微的灵力波动,一道金辉划破洞府的昏暗,帝俊的身影缓缓出现在殿门口,目光扫过殿中两柄血魂幡,神色平静无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