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夜白看着倒在地上的张夫人,心中并无波澜。
张夫人伏地时,他本能地后撤一步,并未上前相扶:男女授受不亲,这种小节他向来分得明白。
他可是一位无情的武夫——
女人只会影响到他拔刀的速度。
张夫人咬着牙,心想,“这个男人怎么回事?”
“故意的吗?”
“是老娘我不够美吗?”
她回头看了一眼沈夜白。
那腼腆脸上,毫无表情。仿佛写着,“我不在乎。”
她就更生气了!
没有男人能拒绝我!就算你是御夜侯沈家主也不行!
她用力想让自己从地面起来...
可不管多么的使劲,她都起不来...
“你就不会帮我吗?!”她大声开口骂了一句!
沈夜白愣了一下,虽然男女授受不亲。但是人家开口要求帮助了,不帮忙,那就不是君子了。
更何况只不过是扶她起来。
不过这个时候,脑海闪过家主一句话:
“要笑着去帮助别人。”
然后....
他便笑了——
那笑扯得很僵,像一张不合时宜的脸皮。
笑的很难看。
张夫人抬眼看他,见这笑容,面色愈发苍白,瞳中闪过一丝异样的惶恐:她似乎在这笑里看见了别的东西,而非温存。
她感觉到了害怕。
真的害怕,哪怕她今晚本来就是打算将自己的身体献给沈家主——她也害怕。
无数的负面画面在她脑海闪过...
她吞吞吐吐...
声音突然颤抖...
“不..要....”
正当沈夜白要伸手,想把她扶起时,一缕黑色的气息从张夫人胸口处骤然窜出,形若细蛇,盘旋刺来。
那气息无声,但带着湿黏腐蚀的恶臭,掠过空气就像割裂了夜的温度。
沈夜白后退两步,本能运足内劲以守胸膛,但那黑影已先一步扑到,缠绕在他的衣袖与臂膀上。
而这一刻的张夫人已经晕了过去。
他不知道这个黑色气息是什么东西,所以只好谨慎的对待。
手掌按在剑柄上,却不抽出利刃——与这种东西硬拼未必占便宜。
他运转内息,轻吐一口浊气,指尖微颤,掠出一道若有若无的青光,欲以正气压制。
武夫的手段不多,但是对付邪物也有一两下子。
黑色气息遇到那青光,先是嘶鸣一声,像被针扎,一部分退缩,另一部分却愈发狂乱,贴着他的皮肤游走。
沈夜白伸手试图捉住那黑影,触处立刻传来麻灼之感,皮肤像被热汤浸泡,迅速发疼,衣襟处出现了黑色的烧灼痕。
“怎么会?”
那气息不像普通邪物,它像有“胃口”——在接触处腐蚀、侵蚀,带走鲜明的温度与肉感。
这是他没有想到的。自己修炼的可是武道,最大的优势就是肉身。
可是现在却被这个邪物腐蚀着!
叹了一口气,无奈摇头。这个邪物有点克制他!
黑影仿佛是感觉到沈夜白无法对抗它,攻击更加猛烈!
可,沈夜白只不过是难看的笑了一下。
对付邪物,他手段是少。但是有一位女大夫的手段多。从袖口拿出一张苏妍曦画的符纸,向黑色气息甩了过去!
黑影意识到不对劲,立马收缩成数缕黑烟,像受了惊的蛇,飞速回窜入张夫人的胸口。
而符纸也飞到躺在地上的张夫人的背上。
沈夜白稳住呼吸,感到手背处仍留下一阵微酸:
那是被腐蚀过的痕迹,不过皮肉未穿,伤势可控。
以武夫的体质,过一会就好了。
他沉声低喝了一句,声音里压着不容置疑的冷厉:“谁在后头,出来见我。”
四周静得诡异,屋里只有烛火摇曳与张夫人断断续续的喘息。
沈夜白没有再迟疑,他抱起几近昏厥的张夫人,小心将她安放到沈家的杂物间一处偏凳上,找了一些粗绳,将她手脚轻绑,既防她惊然四起,也便于查验。
随后,他吩咐门前几名下人把守,吩咐口令要人守夜,再静静抽出一封飞鸽文书,写好字句,交与信鸽发往给自己家主。
他望着飞去的鸽翼,忽觉那只鸽子并非向常路直飞——它的方向歪了一点,像被无形的手拨转。
沈夜白眉眼紧蹙,回头看着屋内仍微弱颤动的张夫人,心里掠过一丝更深的寒意:
若那黑色气息非比寻常,或许与家主所交代的“魔族”有关。
他站定良久,最终像是自说自话一般低声道:“好,既然如此,那就一同查个水落石出。”
说罢,他收起冷厉,披上外袍,走向院外的月色与谜题。
不眠林——
苏妍曦再次回到了原地。
雾气依旧那么浓,脚下的落叶被露水浸湿,踩上去“咯吱”一声,仿佛在提醒她:
你已经绕了整整一圈。
她蹲下,摸了摸地上的痕迹,那是她自己留下的足印。泥里混着血迹,早已被风干。
“原来我真的在原地打转。”她轻声自语,声音低得几乎要被雾吞没。
她冷笑一声,双手负在身后,脚下灵气一震,雾气微微散开。
“很好。”她喃喃道,唇角的笑意在昏暗的月色里显得有些诡异,“既然出不去,那我就看看——是谁在困我。”
天色微亮。
雾从林间褪去,鸡鸣声此起彼伏,打破了昨夜的死寂。
苏妍曦推开木门,空气里弥漫着淡淡的烟火气。村口有人在劈柴,有人在井边洗衣,孩子们在追逐嬉闹,一切都显得平常而生动,仿佛那“诡夜”从未发生过。
然而——
她的脚步在门槛处顿住了。
院外站着的人,太多了。
比昨晚多出了一倍不止。
有几个女人笑着给她端来早饭,嘴角带着热切的弧度,眼神却空洞得像一滩死水。
还有几个男人在不远处忙活,他们的面孔……似曾相识。
苏妍曦盯着那群人,脑海里一阵钝痛。她记得,昨晚他们还不在这里。
更诡异的是——
那种熟悉感,不只是模糊的印象。
“姑娘,早啊。”
一个少年笑着递上碗粥,声音沙哑,透着一丝古怪的温柔。
苏妍曦伸手接过,却没有喝。
她微微抬眸,目光在众人之间缓缓扫过,笑意浅淡。
“奇怪啊,”她轻声道,“这村子的人,是不会死的吗?”
自从进村,她还没有见到一只鬼。
可村外,却是一大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