并不是所有公务员考试都考申论和行测。
至少，坐在国家特别调查科（俗称749局）面试室里的张道初是这么觉得的。
此时此刻，气氛压抑得令人窒息。
坐在他身边的几个面试者，要么是名牌大学物理系的博士，要么是某特种部队退役的兵王，一个个正襟危坐，冷汗直流。唯独张道初，穿着一身几十块的地摊货运动服，甚至还翘着二郎腿，饶有兴致地打量着四周充满科幻感的金属墙壁。
“张先生，请看大屏幕。”
坐在主考席上的女人打破了沉默。她穿着一身剪裁得体的黑色制服，胸前的铭牌在灯光下闪着寒光——林婉，749局特别行动组副组长。她神情冷艳，手里捏着一支钢笔，轻轻敲击着桌面。
随着她按下遥控器，屏幕上跳出了一张图片。
没有复杂的逻辑题，也没有政治考点，只有一张高糊的监控截图。
照片是在荒郊野岭拍的，背景漆黑。画面中央，一只浑身长毛的黄鼠狼正人立而起，头上顶着一片枯叶，两只前爪像人一样拱手作揖，眼神透着一股子邪性。
“假设你在深夜巡逻时遇到这只生物，它突然开口问你：‘你看我像人还是像神’，根据《异常生物接触管理条例》，你该怎么回答？”
林婉推了推眼镜，目光扫视全场：“A：直接击毙；b：回答像人，毁它道行；c：上报总部请求支援。”
面试室内一片死寂。
旁边的物理系博士推了推眼镜，颤颤巍巍地举手：“考官，这……这不符合能量守恒定律，黄鼠狼怎么会说话？我认为这是一种次声波幻觉……”
另一个兵王则是握紧了拳头：“报告！我会选A！既然是威胁国家安全的生物，直接消灭！”
林婉面无表情，在两人的简历上画了个叉。
角落里，张道初叹了口气，手里把玩着一枚磨得发亮的铜钱，幽幽说道：“这题超纲了，领导。”
“哦？”林婉挑眉，目光落在这个看起来像个混子的年轻人身上，“那你有什么高见？”
“如果选A，这叫杀生，损阴德，而且你大概率打不过它；如果选b，这叫结仇，这黄皮子哪怕废了道行也会缠你三代，不死不休；至于选c……”张道初嗤笑一声，“等你支援到了，这玩意儿早就跑没影了，顺便还能把你迷晕了扔进坟圈子里吃土。”
“那如果是你，你怎么做？”林婉放下了笔，眼神中多了一丝审视。
张道初站起身，伸了个懒腰，对着屏幕上那只黄鼠狼咧嘴一笑，露出一口灿烂的白牙：
“简单。我会走过去，给它两个大耳刮子，然后告诉它——我看你像个金发大波浪！”
噗——
旁边的博士差点一口水喷出来。
张道初却没停，语气骤然变冷，带着一丝痞气：“既然不想成仙，那就给我进厂拧螺丝去！建国之后不许成精，这点规矩都不懂？”
砰！
话音刚落，放在角落里的一台高灵敏度磁场探测仪，指针突然疯狂跳动，随后冒出一股黑烟，直接爆表！
一股无形的阴风在封闭的面试室里凭空刮起，周围的温度瞬间下降了好几度。所有人都打了个寒颤，惊恐地四处张望。
只有林婉死死盯着张道初。
准确地说，是盯着张道初脚下的影子。在那灯光照射不到的阴影里，似乎有一只看不见的庞然大物，正因为刚才那句“金发大波浪”而瑟瑟发抖。
“有点意思。”
林婉并没有因为仪器的爆炸而生气，反而像是在看一件刚出土的、未被鉴定的稀世古董。
她挥了挥手，示意其他面试者出去。
很快，偌大的房间里只剩下她和张道初两个人。
“张道初，东北长白山张家村人。爷爷是十里八乡有名的‘出马弟子’，你从小耳濡目染。但我查过你的档案，你并没有正式‘出马’立堂口的记录，是个没背景的散人。”
林婉重新翻开张道初的简历，手指在桌面上发出有节奏的哒哒声。
“但我很好奇，刚才那一瞬间爆发出的阴煞之气，足以评定为‘c级’危险源。你身上……到底背着什么东西？”
张道初把玩铜钱的手指停住了。
他收起那副吊儿郎当的笑脸，身子微微前倾，眼神变得深邃起来，像一口古井：“领导，面试过了就谈入职，别查户口。现在的年轻人，谁身上没点不愿意说的秘密？这叫个人隐私。”
空气凝固了三秒，剑拔弩张。
突然，林婉笑了。
那一瞬间的冰山消融，竟有些惊艳。她从抽屉里甩出一张红色的门禁卡，顺着桌面滑到张道初面前。
“很有个性。我就喜欢你不怕死的样子。”
“恭喜你，你被录用了。不过，鉴于你学历是大专，且没有经过系统的灵能特训，行动组你进不去。”
张道初拿起门禁卡，眉头一挑：“那我去哪？后勤扫地？”
“比扫地更重要。”林婉嘴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弧度，“你去特殊证物管理科，第九仓库。”
听到“第九仓库”四个字，正准备进来收拾仪器的助理脚下一滑，差点摔倒，一脸惊恐地看着张道初，仿佛在看一个死人。
“第九仓库？”张道初敏锐地捕捉到了周围人的反应，“听起来像是个看大门的。”
“那里存放着749局建局以来，所有未能销毁、具备灵异特性的‘证物’。你的工作很简单——每天巡视一遍，确保它们还在，并且……没有跑出来。”
林婉走到门口，回头看了他一眼，语气恢复了冰冷：
“上一任管理员，干了三天就疯了。希望你能撑到发工资的那天。”
……
十分钟后，张道初走出了充满科技感的749局大楼。
正午的阳光洒在身上，却驱不散他脚下的那一团浓重的阴影。
当他走到一处无人的墙角时，他脚下的影子突然诡异地扭曲起来，如同活物一般蠕动。紧接着，一个尖细、沙哑，带着几分戏谑和贪婪的老者声音，直接在他脑海里炸响：
“嘿嘿嘿……小初子，刚才那小娘皮有点道行啊，眼神毒得很，差点就被她看穿了。”
张道初靠在墙上，熟练地从兜里掏出一根红塔山点上，深吸了一口，没好气地骂道：
“黄二爷，您老能不能消停点？刚才要不是我拼命按着，探测仪都要被你炸飞了！我要是丢了这铁饭碗，以后谁给你买烧鸡吃？谁给你买好酒喝？”
影子晃了晃，似乎伸了个懒腰，满不在乎地说道：“怕什么？这地方阴气冲天，是个绝佳的风水宝地！只要咱们不露馅，这就是天堂！”
“对了，刚才那娘们说把你分哪儿去了？第九仓库？”
“怎么？您老知道这地方？”张道初吐出一口烟圈。
影子里的声音突然变得极度亢奋，甚至伴随着清晰的吞咽口水的声音：
“当然知道……那地方以前叫‘镇魔狱’！那里面，全是千年的老鬼、断裂的神兵、还有成了精的宝贝啊！”
“小初子，咱们这次……算是掉进米缸里了！”
张道初闻言，低头看着那一团躁动的黑影，嘴角也慢慢勾起了一抹极其嚣张的弧度。
他弹飞烟头，整理了一下衣领，大步朝着那所谓的“死亡岗位”走去。
“既然是米缸，那咱们就……敞开了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