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租车停在陆氏集团高耸入云的摩天大楼前。沈蔷薇付钱下车,深吸一口气,压下胸腔里翻涌的委屈和怒火,抬步走入大厅。她脸上妆容精致,却掩不住眼底的冰寒,平日里柔和的气质荡然无存,像一只竖起所有尖刺的蔷薇。
前台小姐认得她,恭敬地喊了声“沈小姐”,却在她冰冷的目光扫过来时,下意识地噤声,只觉得今天的沈小姐气场格外吓人。
沈蔷薇径直走向总裁专用电梯,刷卡,上楼。电梯数字不断跳跃,她的心也越揪越紧。
“叮——”电梯门开,总裁办这一层安静得落针可闻。首席秘书看到她,连忙起身,还未开口,沈蔷薇已经一阵风似的掠过她,直接推开了总裁办公室厚重的双开木门。
陆沉夜正坐在宽大的办公桌后,听着韩墨低声汇报着什么。韩墨依旧是那副孤狼般的姿态,穿着简单的深色战术裤和黑色t恤,只是脸上带着一丝难得的、玩味的调侃表情。
门被猛地推开,两人同时抬头。
陆沉夜看到是她,深邃的眼眸微不可察地动了一下,随即恢复平静,只是指尖无意识地捻了捻。
韩墨则挑了挑眉,目光在沈蔷薇那张冰封的小脸和陆沉夜之间转了转,嘴角勾起一抹了然又戏谑的弧度,低笑道:“哟,这是……家里没吵够,战场转移到公司了?”他可是从厉战那儿听说了昨晚顶层的“盛况”。
沈蔷薇根本无视韩墨,一双美目只死死盯着陆沉夜,声音因为极力压抑而微微发颤:“陆沉夜!你什么意思?!”
陆沉夜向后靠进椅背,姿态看似放松,但熟悉他的人能看出他肌肉的紧绷。他挥了挥手,韩墨耸耸肩,极其识趣地退了出去,还贴心地把门带上了,只是关门刹那,那看好戏的眼神藏都藏不住。
“什么什么意思?”陆沉夜声音平稳,听不出情绪。
“永夜蔷薇!你凭什么动我的地方?!”沈蔷薇几步冲到办公桌前,双手撑在光洁的桌面上,身体前倾,逼视着他。
陆沉夜看着她因为愤怒而格外明亮的眼睛,还有那因为昨晚他的粗暴而略显苍白的脸色,心底某处不易察觉地软了一下,但随即又被她那句“我的地方”激起了逆反心理。
他故意慢条斯理地拿起一份文件,淡淡道:“商业竞争,正常手段。有什么问题?”
“正常手段?!”沈蔷薇气极反笑,“就因为我见了我哥?!陆沉夜,你讲不讲道理?!”
“道理?”陆沉夜抬眸,眼神骤然变冷,醋意和掌控欲再次占据上风,“我的道理就是,你不该瞒着我见他,更不该让他碰你!”
“你不可理喻!”沈蔷薇抓起他桌上一个精致的金属笔筒就想砸。
陆沉夜眼疾手快,一把扣住她的手腕,力道不小。沈蔷薇吃痛,却不服输地瞪着他,另一只手又去够旁边的水晶镇纸。
办公室外,秘书处的几位助理听得心惊胆战,里面传来模糊却激烈的争吵声,还有东西被扫落地的声音!
韩墨靠在外面的墙上,听着里面的动静,对匆匆赶来的厉战无奈地摊手:“得,家里拆完,公司也得重新装修了。老大这次醋缸彻底翻了。”
厉战一脸严肃,眼底却也有点无语。
就在这时,办公室的门猛地被拉开一条缝,陆沉夜的声音带着怒意传出来:“都滚远点!”
下一秒,门又被重重关上。接着,里面传来更清晰的瓷器碎裂声和女人的怒斥。
韩墨摸摸鼻子,对秘书处的人摆摆手:“都散了吧,今天陆总……心情不好。”他憋着笑,补充了一句,“自选的老婆,忍着呗。他就好这口带刺的。”
办公室内,已是一片狼藉。文件散落一地,咖啡杯碎了,笔筒滚在角落,甚至连陆沉夜那台价值不菲的定制电脑屏幕都裂了一道蛛网纹。
沈蔷薇力气耗尽,喘着气,眼眶泛红地瞪着陆沉夜。
陆沉夜也好不到哪去,领带被她扯松了,额角甚至被飞溅的碎片划了一道细微的红痕。他看着满室疮痍,又看看眼前倔强又脆弱的女人,心头那股邪火莫名其妙散了大半,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极其复杂的无奈和……认命。
他松了松领口,忽然迈步走向休息室。
沈蔷薇警惕地看着他。
不一会儿,他拿着一个小医药箱出来,走到她面前,语气硬邦邦的:“手。”
沈蔷薇这才发现自己的手掌不知何时被划了一道小口子,渗着血珠。她扭开头,不理会。
陆沉夜强行拉过她的手,用棉签蘸了碘伏,动作略显粗鲁却还是放轻了力道给她消毒。他低着头,沈蔷薇能看到他浓密的睫毛和高挺的鼻梁,还有额角那道因为她而留下的红痕。
“……”她鼻子一酸,委屈更甚,却咬着唇不肯哭。
贴好创可贴,陆沉夜扔开棉签,看着她,忽然叹了口气,语气依旧算不上好,却软化了许多:“沈蔷薇,你非要气死我才甘心?”
沈蔷薇别开脸,不说话。
陆沉夜盯着她看了半晌,忽然抬手,指了指自己休息室的方向:“里面衣柜,最左边,把那件红色衬衫拿出来。”
沈蔷薇一愣,不明所以地看着他。
“去拿。”他命令道,带着不容置疑。
沈蔷薇抿着唇,僵持了几秒,还是转身进了休息室。巨大的衣柜里,整齐挂满了他的西装、衬衫,大多是黑白灰。唯有最左边,突兀地挂着两件颜色极其出挑的衬衫——一件是浓郁如血的暗红色,一件是带着暗纹的酒红色。
她鬼使神差地拿了那件暗红色的出来。
陆沉夜接过衬衫,当着她的面,直接脱掉了身上那件被她扯得皱巴巴、还沾了咖啡渍的白衬衫,露出精壮的上身。
沈蔷薇脸一热,下意识想移开视线,却又强迫自己瞪着他不服输。
陆沉夜慢条斯理地穿上那件暗红色衬衫。浓郁的色彩极其衬他,将他冷白的肤色和那种禁欲又危险的气质烘托到了极致,仿佛暗夜中燃烧的火焰,有种惊心动魄的俊美和侵略性。
他一颗颗系上纽扣,遮住那些她昨晚留下的抓痕,然后走到她面前,抬起她的下巴,迫使她看着自己。
“好看吗?”他问,眼神深邃。
“……”沈蔷薇不想回答。
他却像是很满意,拇指摩挲了一下她的下巴,语气带着一种认命般的霸道和一丝极淡的、几乎难以察觉的纵容:“拆家就拆家。我陆沉夜还供得起。”
“但你再敢让他碰一下,”他眼神倏地转冷,带着警告,“我就不止是给你的小酒吧找点‘麻烦’那么简单了。”
说完,他松开她,转身开始打电话叫人来收拾办公室,仿佛刚才那场惊天动地的争吵从未发生。
沈蔷薇站在原地,看着他穿着那件骚包又极其适合他的红衬衫指挥若定,心里五味杂陈,一口气堵着上不来也下不去。
果然,第二天,某些花边小报的角落出现了模糊的照片和夸张的标题——《陆氏总裁办公室清晨传激烈争吵,疑与神秘女友感情生变?》《盘点陆总近日着装变化:暗红衬衫预示心情?》
流言蜚语悄然扩散。
而陆沉夜看到助理战战兢兢送来的报纸,只是扫了一眼,便扔到一边,毫不在意,甚至对韩墨的调侃回了一句:“夫妻情趣,懂什么。”
自己的老婆,再炸毛,也得忍着。虽然他这老婆目前还没真正点头承认名分。
接下来的两天,两人关系持续僵持。沈蔷薇憋着一股气,不肯先低头。陆沉夜也拉不下脸来道歉,只是不再提永夜酒吧的事,晚上回家虽然依旧同床,却只是抱着她,没有再进一步动作。
气氛降至冰点。
直到8月4日晚上。
陆沉夜处理完夜枭那边一件棘手事务,回到顶层套房时,已近深夜。
意外的,客厅灯还亮着,空气中飘散着一股……难以言喻的食物气味。
他微微皱眉,换了鞋走进去。
只见餐厅桌上,摆着几盘卖相实在称不上好的菜肴——一盘有点焦黑的糖醋排骨,一碗看起来过于浓稠的汤,还有一盘炒得蔫蔫的青菜。
沈蔷薇系着围裙,正手足无措地站在桌边,脸上还沾着一点面粉或酱料,眼神里带着一丝懊恼和……罕见的忐忑。
看到他回来,她明显僵了一下,手指绞着围裙边缘,声音低如蚊蚋:“……我……我试着做了点夜宵。”
她似乎想为缓解关系做点什么,但显然,厨艺并非她所长。
陆沉夜看着这一桌“灾难现场”,再看看她那双沾染了油污、原本只该握着画笔的手,心头那点仅存的芥蒂,忽然间就烟消云散了。
他走过去,没有看菜,而是伸手,用指腹轻轻擦掉她脸上的污渍。
沈蔷薇身体一颤,没有躲开。
他拉开椅子坐下,拿起筷子,夹起一块黑乎乎的排骨,面不改色地吃了下去。
“……怎么样?”沈蔷薇紧张地问。
陆沉夜咀嚼了几下,艰难咽下,然后抬头看着她,眼神深沉,语气认真:“很好吃。”
沈蔷薇愣了一下,随即脸一红,显然不信:“你骗人。”
“没骗你。”陆沉夜又舀了一勺那糊糊一样的汤喝下,然后放下筷子,将她拉过来,让她坐在自己腿上,环住她的腰,将脸埋在她带着油烟味的颈窝里,闷声道,“以后别做了。”
“……”沈蔷薇以为他嫌弃。
他却接着低声道:“这种事,让钟伯他们做就好。”他的手轻轻摩挲着她的手指,“你的手不是用来做这些的。”
紧绷的气氛,在这一刻,终于悄然融化。
沈蔷薇靠在他怀里,听着他沉稳的心跳,鼻尖是他身上淡淡的须后水味混合着那件红衬衫残留的细微气息,心里那根紧绷的弦,慢慢松了下来。
然而,就在津海市这对别扭的男女主角关系稍稍缓和,甚至隐隐透出一丝打情骂俏的意味时——
遥远的苏城。
依附于萧烬羽翼下的顾家残存势力所在的一处隐秘别墅里。
顾瑾年脸色阴鸷地看着手中一份关于厉战行踪的机密报告,眼中闪烁着疯狂与恨意。
旁边,同样落魄却依旧打扮得花枝招展的顾雪柔,咬牙切齿地道:“哥!都是那个厉战!还有陆沉夜和那个贱人沈蔷薇!害得我们顾家变成这样!一定要让他们付出代价!”
顾瑾年狞笑一声,指尖重重地点在报告上的某个地点和时间:“放心……这次,我要让陆沉夜失去他最忠心的一条狗!让他也尝尝痛彻心扉的滋味!”
一场针对厉战的生死危机,已在暗处悄然谋划完毕,张开了血腥的獠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