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宅的画廊静谧无声,落地窗外午后的阳光被过滤成柔和的金色,洒在光洁可鉴的深色胡桃木地板上。沈蔷薇穿着一身质地柔软的米白色羊绒长裙,裙摆缀着细密的蕾丝,纤巧的脚踝下是一双柔软的白色室内软底鞋,悄无声息地行走其间。
她停在一幅抽象画前。画布上是大片沉郁的蓝与压抑的黑,唯独中心有一抹几乎被吞噬的、倔强的绯红。这是她(主人格)几年前偶然兴起所作,连她自己都快忘了,没想到会被陆沉夜收藏于此。主人格沈蔷薇,骨子里浸润着对艺术敏感的共鸣与对隐秘情感的细腻表达,她爱陆沉夜,爱他深沉如夜背后的复杂,爱他掌控一切下偶尔流露的、只对她展现的不同,甚至痴迷于解读他每一个眼神、每一次沉默背后未竟的言语。这画廊,曾是她无声倾诉与汲取微弱安全感的地方。
陆沉夜走进画廊时,看到的便是这样一幅画面。他今日穿着剪裁完美的深蓝色暗纹西装,同色系西裤熨帖笔挺,包裹着修长有力的双腿,锃亮的黑色牛津鞋踩在地板上,发出沉稳而规律的轻响,如同他此刻内敛的心跳。他的目光精准地落在沈蔷薇身上,从她微微仰头时脖颈柔和的曲线,到她凝视画作时眼中那熟悉的、带着一丝迷茫与共鸣的微光——那是他的蔷薇,主人格沈蔷薇才会有的、对艺术和隐藏情感特有的专注。
他甚至能通过她指尖无意识摩挲裙摆侧缝的小动作(主人格紧张或沉浸思考时的习惯),以及她呼吸的频率,快速断定此刻占据这具身体的,是他所爱、所愧、又必须重新引导回来的那个灵魂。其他人,哪怕是拥有同一张脸、同一具身躯的第二人格“林晚”,也绝无可能给他这种精准的、灵魂层面的触动。林晚的眼神更冷、更利,像出鞘的刀,绝不会为一幅画流露出如此柔软复杂的情绪。
“喜欢这幅画?”陆沉夜的声音在空旷的画廊响起,低沉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柔和。
沈蔷薇(主人格)吓了一跳,猛地回头,眼中闪过一丝慌乱,如同受惊的小鹿,下意识地后退了半步,裙摆漾开细微的涟漪。“陆……陆先生。”她低下头,不敢与他对视,手指紧张地蜷缩起来。记忆停留在五年前的恐惧,让她无法理解此刻心中因他靠近而泛起的、陌生的悸动和酸楚。
陆沉夜看着她这熟悉又陌生的抗拒,心脏像是被细密的针扎过。他走近一步,想要说些什么,却被突然响起的手机铃声打断。是紧急公务。
他深深看了她一眼,那眼神复杂得让她心慌意乱。“我很快回来。”他留下这句话,转身离去,挺拔的背影在长廊尽头消失,脚步声渐行渐远。
沈蔷薇(主人格)松了口气,却又感到一阵莫名的空虚。她漫无目的地在宅邸内走动,不知不觉来到了偏厅——这里连接着一个放置着高级音响设备和一些科技产品的休闲区。她(主人格)平时很少来这里,觉得过于冷硬。
然而,就在她路过偏厅落地窗,望向外面花园的瞬间,异变陡生!
一股强烈的眩晕袭来,眼前的景物开始扭曲、重叠。脑海中仿佛有另一个声音在尖锐地叫嚣,排斥着画廊的沉闷,渴望着更刺激、更自由的东西……是音乐的重低音?是代码流动的快感?还是……那个带着邪气笑容、仿佛能带她挣脱一切束缚的男人——萧烬?
环境触发第二人格的倾向
与此同时,陆宅后门附近的林荫道上,一场“意外”正在上演。
萧烬显然是精心策划了这次“偶遇”。他穿着一件略显随性却价格不菲的暗红色丝绒衬衣,领口敞开两粒扣子,露出小片结实的胸膛,下身是修身的黑色皮裤,包裹着劲瘦的长腿,脚上一双铆钉装饰的黑色短靴,整个人散发着一种颓靡而危险的艺术家气质,与他平日商界精英的形象大相径庭。他得知沈蔷薇记忆回溯,抱着万分之一的侥幸,想来看看她,哪怕只是远远一眼。
而刚刚走到后门附近、意识正处于剧烈切换边缘的沈蔷薇,恰好抬起了头。
四目相对的瞬间,萧烬眼中爆发出狂喜的光芒!他几步冲上前,试图抓住她的手:“蔷薇!你真的在这里!你还好吗?”
也就在这一刻,沈蔷薇的眼神彻底变了!
之前的迷茫、柔软和恐惧如同潮水般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带着野性、审视和隐隐兴奋的锐利光芒。她甩开萧烬的手,动作干脆利落,带着一丝不耐烦,但嘴角却勾起一抹玩味的、与他风格相得益彰的弧度:“萧烬?你怎么在这儿?” 声音比之前清亮,语速也快了些,带着一种漫不经心的挑衅。
这是林晚!是那个在黑市摸爬滚打、崇拜力量与自由、对萧烬那种不羁魅力有着天然好感的第二人格!
“我担心你!”萧烬看着她截然不同的神态,先是一愣,随即是更大的狂喜——难道她记得他?记得他们之间那种隐秘的、对抗陆沉夜的共鸣?“陆沉夜有没有欺负你?跟我走,我能保护你!”
他再次上前,情绪激动之下,竟伸手想要将她拥入怀中!
“放开她!”
一声冰冷彻骨、蕴含着滔天怒意的厉喝自身后炸响!如同惊雷划破寂静。
陆沉夜去而复返!他站在几步开外,周身散发着骇人的低气压,那双深邃的眼眸此刻如同结了冰的寒潭,死死地盯着萧烬即将触碰到沈蔷薇的手臂。他显然是接到消息匆忙赶回,甚至连西装外套都未来得及扣好,领带也有些歪斜,但这丝毫不减他此刻的暴戾与压迫感。
他大步上前,一把将沈蔷薇(林晚)猛地拽到自己身后,力道之大让她踉跄了一下。他完全无视了萧烬,猩红的目光死死锁住沈蔷薇(林晚),声音因为极致的愤怒和心痛而微微颤抖:“你就这么迫不及待?忘了我是谁,却还记得这个勾结陆振坤、害死你父母、手上沾满沈家、陆家、江家鲜血的灭门仇人?!”
“灭门仇人”四个字,如同最锋利的刀刃,狠狠劈开了沈蔷薇(林晚)混乱的意识,也让她(主人格潜藏的意识)在深处发出无声的尖叫。一些血腥而模糊的画面碎片不受控制地闪现——冲天火光、凄厉惨叫、父母染血的脸……
沈蔷薇(林晚)猛地抱住头,脸色惨白,身体剧烈摇晃,眼神在痛苦、混乱和本能的叛逆之间疯狂切换。“不……我不知道……你胡说!”
“我胡说?”陆沉夜一把抓住她的手腕,力道大得几乎要捏碎她的骨头,将她强行拖回主楼,留下原地脸色铁青、眼神阴鸷到极点的萧烬。
激烈冲突:意外相遇,陆沉夜醋意与怒火爆发,揭露血海深仇
卧室门被陆沉夜狠狠摔上。他将沈蔷薇(林晚)用力按在冰冷的墙壁上,高大的身影完全笼罩了她,眼中是翻涌的、几乎要毁灭一切的黑暗与痛楚。她竟然用那种眼神看萧烬!她竟然允许萧烬碰触!
“看着我!”他低吼,手指捏住她的下巴,迫使她抬头,“看清楚!我是陆沉夜!是你曾经爱过、现在忘了,但必须记住的男人!而萧烬,他是你的仇人!是不共戴天的仇人!就算你忘了所有,这条底线,绝对不可以忘!” 他几乎失去了引以为傲的理智,只想用最直接、最残忍的方式,将这条烙印刻进她的灵魂深处。
他的吻带着惩罚和绝望的意味,粗暴地落下,掠夺着她的呼吸。沈蔷薇(林晚)起初剧烈地挣扎,手脚并用地踢打他,眼中是全然的愤怒和屈辱。但渐渐地,在身体本能的反应和混乱的记忆冲击下,她的挣扎变得无力,甚至……在陆沉夜熟悉而强势的掌控下,这具身体产生了一种违背她(林晚)意志的、可耻的战栗和微弱回应。
就在情势即将失控,陆沉夜的手探入她衣襟的瞬间,他猛地顿住了动作。
身下的人,眼神虽然迷离,却带着一种他从未在主人格沈蔷薇眼中见过的、冰冷的倔强和隐隐的……嘲弄。她的呼吸急促,唇瓣红肿,但那双眼睛,像淬了毒的钻石,没有主人格动情时的柔软与沉溺,只有被侵犯的愤怒和一丝……仿佛在看另一个女人的男人的、微妙的疏离感。
不是她。
不是他的蔷薇。
这个认知像一盆冰水,瞬间浇熄了他所有的怒火与欲望,只剩下无边的冰冷和……一种近乎荒谬的自我厌恶。他这是在做什么?对着一个占据了他爱人身躯的、某种意义上算是“别人”的灵魂,宣泄着自己的痛苦和占有欲?
沈蔷薇(林晚)敏锐地捕捉到了他瞬间的僵硬和眼底闪过的难以置信与痛楚。她猛地用力推开他,扯过凌乱的衣襟,眼神冰冷而叛逆,嘴角勾起一抹讥讽的弧度,声音带着事后的沙哑,却清晰无比地划清界限:
“陆沉夜,你看清楚了?不要拿着我沈婉(她下意识用了林晚潜意识里认同的本名?或是化名?)和沈蔷薇那个软弱女人比!她爱你爱到失去自我,而我,”她顿了顿,眼神锐利如刀,带着一种近乎残忍的清醒,“只觉得你可悲又可笑!”
一句话,如同最锋利的冰锥,狠狠刺穿了陆沉夜的心脏。
他看着她,这个拥有着蔷薇面容、却说着最残忍话语的灵魂,踉跄着后退一步,俊美无俦的脸上第一次出现了近乎破碎的痕迹。他爱得深沉,以至于能穿透皮囊辨识灵魂,而此刻,这辨识能力却成了对他最残忍的凌迟。
他,似乎……“出轨”了?对着一个不是她的灵魂,强行索求。而这个灵魂,竟视他如无物,甚至……可能心向萧烬。
巨大的荒谬感、心痛、以及一种难以言喻的复杂心态,几乎将他吞噬。
永夜之下,爱与恨,记忆与遗忘,自我与他者,交织成一张最混乱也最痛苦的网,将两人牢牢困住,挣扎不得解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