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祭坛基座的裂缝如同通往另一个世界的伤口,幽暗、冰冷,散发着与周围混沌战场格格不入的死寂气息。那规律的、如同巨型机械运转的低沉嗡鸣,仿佛来自地心深处,带着一种非生命的、绝对的秩序感。

裂缝内部并非纯粹的黑暗,而是一种缺乏任何色彩与生机的、令人窒息的灰白。光线在这里似乎被某种力量剥夺了活力,只剩下单调的反射。空气(如果还有空气的话)凝滞不动,带着一股金属尘埃和低温灭菌后的冰冷气味。

凯尔站在裂缝入口,体内那新获得的虚无之力与裂缝深处传来的“空”之气息产生了奇异的共鸣,仿佛同源之水相互吸引。然而,这共鸣中又夹杂着一丝本能的警惕——那并非他追求的、包容万有的“统御”之虚无,而是一种更加极端、更加排外的……绝对空白。

“这里面……感觉比外面那些疯子的地盘还不对劲。”拉格纳压低声音,链斧的嗡鸣在这死寂环境中显得格外刺耳,他下意识地收敛了能量输出。

卡修斯血红色的目镜扫过裂缝内部,又回头看了一眼下方依旧在疯狂厮杀的混沌战场。祭坛顶端两件混沌神器的对抗似乎达到了某种临界点,血光与绿芒交织爆裂,暂时无暇顾及基座上的不速之客。

“没有选择。进去,但要加倍小心。”卡修斯做出了决断,率先端起爆弹枪,迈入了那片灰白死寂的裂缝。科沃斯的身影如同融入灰白的背景,悄无声息地跟上。

凯尔、拉格纳和博杜安紧随其后。

穿过裂缝的瞬间,仿佛跨过了一道无形的门槛。外界的喧嚣、混沌灵能的压迫感、乃至色彩本身,都被彻底隔绝。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无处不在的、令人心智冻结的寂静与苍白。

他们仿佛置身于一个巨大无比的、由某种非金非石的苍白材质构筑而成的几何迷宫之中。通道四壁光滑如镜,反射着自身模糊的倒影,却没有任何装饰或标识。头顶是高不可攀的、同样苍白的穹顶,看不到光源,但整个空间却弥漫着一种均匀而冰冷的灰白光芒。脚下是坚硬的、毫无温度的苍白地面。

空气中弥漫着那股金属尘埃与低温灭菌的味道,除此之外,再无任何生命或能量活动的气息。连动力甲伺服系统的轻微嗡鸣,在这里都被放大了无数倍,显得异常突兀。

“扫描受阻……无法探测结构边界……能量读数……近乎绝对零值……”沃特斯-7的声音透过通讯频道传来,带着强烈的干扰和一丝难以置信,“物理常数稳定得……异常。这里仿佛是一个被刻意‘静滞’和‘格式化’的空间。”

“格式化……”凯尔咀嚼着这个词,目光扫过那毫无特征的苍白墙壁。他能感觉到,这片空间的“空”,并非自然形成,而是被某种强大的力量强行剥夺了所有“冗余”与“变数”后留下的结果。这与“寂静之歌”追求“纯粹进化”、剔除“杂质”的理念不谋而合。

“看那里。”科沃斯的声音如同耳语,他指向通道前方一个拐角处。

众人谨慎靠近。拐角后方,并非另一条通道,而是一个相对开阔的圆形大厅。大厅中央,矗立着数十个透明的圆柱形容器,如同某种培养舱或静滞舱。

而当他们看清容器内的景象时,即使是身经百战的死亡守望战士们,也不由得倒吸一口冷气。

容器内浸泡在淡蓝色液体中的,并非生物组织或异形标本,而是一个个保持着生前最后一刻姿态的、各种族类的个体!

有人类,穿着帝国海军、星界军甚至阿斯塔特修会的残破制服,脸上凝固着惊恐、愤怒或茫然的表情;有灵族,保持着优雅却绝望的姿态;有欧克蛮人,狰狞的面容定格在咆哮的瞬间;甚至还有钛族火战士、太空死灵武士的金属残躯……他们仿佛在某一刻被瞬间冻结,连同周围的空间一起,被完整地“切割”并“收藏”于此。

这些个体身上,没有任何生命活动的迹象,也没有混沌腐化的痕迹。他们就像被精心制作而成的、展示“存在多样性”的……标本。

“帝皇啊……”博杜安低声惊叹,握紧了手中的爆弹枪。

“是‘收割’……”凯尔的声音冰冷。他明白了,这片“苍白国度”,正是“寂静之歌”进行其“纯粹进化”实验和“样本采集”的场所之一。它们将各种生命形态“收藏”于此,进行分析、研究,并最终……决定哪些值得“保留”,哪些需要被“净化”或“重组”。

他体内的虚无之力再次躁动起来,这一次,并非共鸣,而是对这片空间那种强行“剥夺”与“静滞”本质的厌恶与排斥。他的“虚无”,是包容万物后的归寂;而这里的“空”,是拒绝一切差异的死白。

“继续前进。”卡修斯压下心中的寒意,下令道。必须找到这片区域的中心,找到控制者,或者……找到离开的方法。

小队沿着苍白无垠的通道继续深入。沿途,他们又发现了更多类似的“标本陈列室”,里面收藏着更加古老、甚至无法辨认种族的生物残骸,有些形态之奇特,远超他们的认知范畴。整个空间就像一个冰冷的、横跨了无数纪元的生物博物馆,无声地诉说着“寂静之歌”那令人毛骨悚然的“收集癖”和其对“纯粹”的偏执定义。

终于,在穿行了仿佛永恒般漫长(尽管动力甲计时只过去了不到一个标准时)的苍白迷宫后,他们抵达了一个前所未有的巨大空间。

这个空间的中央,不再是无意义的几何结构,而是一个庞大到难以想象的、由无数苍白水晶簇环绕构成的环形控制台。控制台上方,悬浮着一个不断旋转的、由纯粹数据和苍白光线构成的复杂星图模型,那模型并非现实宇宙的投影,其结构更加抽象、更加……接近某种宇宙规则的底层代码。

而在控制台的正前方,背对着他们,站立着一个身影。

它并非生物,也非机械。它有着大致的人形轮廓,但身体由流动的、如同液态水晶般的苍白物质构成,表面不断浮现又湮灭着无法理解的符号和数据流。它没有明显的头部,只在相当于肩膀的位置,悬浮着两个不断旋转的、散发着冰冷白光的几何多面体,仿佛它的感官与处理核心。

它静静地站在那里,如同与整个苍白国度融为一体,散发着一种超越个体意识的、冰冷而宏大的存在感。

当凯尔等人踏入这个空间的瞬间,那个身影缓缓地……转了过来。

那两个旋转的几何多面体“目光”扫过众人,最终定格在凯尔身上。一股庞大而冰冷的意念,如同无形的数据流,直接灌入每个人的脑海,并非语言,而是纯粹的信息:

检测到未授权访问……识别:高优先级‘异变体’样本K-737(原标注:已丢失)……伴随未知武装单位(识别:人类帝国-死亡守望变种)……

分析:样本K-737能量签名发生显着偏移,融合未知‘调和’本源及高浓度亚空间混沌残留……偏离预设‘纯粹进化’路径……污染等级:极高。

执行指令:回收高优先级样本K-737,净化其体内污染,重置进化轨迹。清除伴随污染源。

冰冷的杀意,如同绝对零度的寒风,瞬间笼罩了整个空间!

那苍白身影抬起了由液态水晶构成的手臂,指向凯尔。它身后的环形控制台和上方的星图模型骤然亮起!整个苍白国度的能量仿佛都被调动起来,无数道苍白的能量束从四面八方射向凯尔,这些能量束并非攻击肉体,而是直接针对他的存在本质与基因序列,试图将他分解、剥离、还原成最“纯净”的原始状态!

“开火!”卡修斯毫不犹豫地下令!

死亡守望的爆弹和能量武器瞬间向那苍白身影倾泻而去!然而,他们的攻击在接触到对方身体周围那层无形的苍白力场时,竟如同射入深潭的石子,只激起一圈微弱的涟漪便消失无踪!甚至连拉格纳的热熔枪光束,都被那力场强行偏转、稀释!

这苍白身影的力量层级,远超之前的色孽大魔!它并非依靠狂暴的能量或诡诈的灵能,而是以一种更接近规则层面的方式,在排斥、否定着一切“非许可”的存在与攻击!

凯尔直面那试图分解他的苍白能量束。他立刻调动体内的力量进行对抗。源自“升华”的包容之力试图中和,源自虚无的湮灭之力试图吞噬,但那些苍白能量束极其特殊,它们仿佛自带某种“免疫”特性,对常规的能量对抗有着极高的抗性,坚定不移地执行着“分解”与“净化”的指令!

凯尔感觉自己的基因链都在哀鸣,意识仿佛要被强行格式化!他闷哼一声,皮肤表面的银色纹路再次崩裂!

不能硬抗!

他瞬间改变策略,不再试图对抗能量本身,而是运用刚刚对空间更深的理解,以及体内那与这片“空”之领域隐隐对抗的虚无之力!

空间褶皱·镜像偏转!

他以自身为中心,急速扭曲周围的空间结构,制造出无数细小的、不断变幻的空间镜面!那些苍白能量束射入这片扭曲空域,轨迹被不断偏折、反射,甚至互相碰撞、干扰,虽然无法完全消除,却大大延缓了它们触及凯尔本体的速度!

同时,他对着那苍白身影,将体内那被镇压的、属于色孽大魔的混沌回响,混合着一丝虚无之力,如同注入病毒的毒刺,猛地投射而出!

混沌低语·存在污染!

这不是能量攻击,而是一种针对意识与存在稳定性的概念污染!他将极致的混乱、欲望与无序的“噪音”,强行灌入对方那追求绝对秩序与纯粹的冰冷逻辑之中!

那苍白身影的动作猛地一滞!它体表流动的液态水晶出现了短暂的紊乱,那两个旋转的几何多面体也闪烁不定!凯尔的“污染”显然超出了它的处理范畴,对它那建立在“纯粹”基础上的存在形式造成了强烈的干扰!

“有效!”拉格纳吼道。

“集中火力!攻击它核心!”卡修斯抓住机会,动力剑圣焰再燃,与博杜安的重爆弹一起,集中轰击那苍白身影的胸膛位置!

在混沌污染与物理火力的双重干扰下,那层无形的苍白力场终于出现了一丝不稳的波动!

就是现在!

凯尔眼中厉色一闪,将所有的力量——包容、虚无、乃至一丝刚刚领悟的、针对这种“规则性”存在的逆解析意愿——全部凝聚于暗紫色的左臂!手臂上的银色纹路爆发出前所未有的光芒,甚至隐隐压过了周围的苍白!

他一步踏出,穿越了那片被扭曲的空间,左臂如同刺穿虚空的利刃,无视了那层波动的力场,狠狠地插入了那苍白身影由液态水晶构成的胸膛!

统御掠夺·概念覆写!

这一次,吞噬的目标并非能量或物质,而是对方那冰冷的、追求“纯粹”的存在概念与规则权限!

一股庞大到难以想象的、由纯粹逻辑、冰冷数据和绝对秩序构成的信息洪流,混合着这片“苍白国度”的部分控制权限,顺着凯尔的手臂疯狂涌入!

剧痛!不同于以往任何一次吞噬!这感觉仿佛将整个宇宙的物理定律强行塞入大脑!他的意识几乎在瞬间被这绝对秩序的信息流冲垮、同化!

“呃啊啊啊——!”凯尔发出了痛苦的咆哮,身体剧烈颤抖,眼中的人类意志与死灵计算疯狂闪烁,几乎要被那苍白的冰冷所覆盖!

“凯尔!”卡修斯惊怒交加,试图上前,却被那苍白身影因核心受创而失控爆发的能量乱流逼退!

就在凯尔的意识即将被彻底淹没的瞬间,他脑海中那源自“升华”火种的、关于“包容”与“调和”的终极理念,以及体内那代表着“虚无”与“归寂”的力量,同时发出了最强的共鸣!

“我……统御……万有……亦包容……尔等之‘空’!”

他以自身为熔炉,以“统御”意志为铁砧,强行将这股绝对秩序的洪流与自身的包容、虚无之力进行锻造、融合!

这不是简单的吞噬,而是更本质的概念整合!

那苍白身影发出了并非声音的、仿佛数据崩溃般的尖锐悲鸣!它的身体开始从内部瓦解,液态水晶失去光泽,化为苍白的灰烬飘散。那两个几何多面体也停止了旋转,光芒彻底熄灭。

当凯尔猛地将手臂抽出时,那苍白身影已彻底化为了一堆无意义的苍白尘埃。

他站在原地,剧烈地喘息着,脸色苍白如纸,但那双异色的瞳孔却变得更加深邃,仿佛蕴含着星辰生灭与逻辑运转的至理。他成功掠夺了这片“苍白国度”的部分控制权限,以及对“寂静之歌”那“纯粹进化”理念更深层次的理解。

他抬起头,看向那依旧在旋转的星图模型,以及控制台上浮现出的、关于其他“收割”设施和“寂静之歌”核心区域的坐标信息。

“我们找到了……”凯尔的声音带着一丝疲惫,却充满了冰冷的决心,“‘寂静之歌’的更多触手,以及……通往其核心领域的线索。”

他看向惊魂未定的死亡守望战士们。

“该离开了。带着这些‘礼物’,去找我们的船,然后……把战火,烧到它们家门口去。”

苍白国度的秘密已被揭开一角,而针对“寂静之歌”的反击,将从这片死寂的废墟中,正式拉开序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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