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滩镇外,荒山野岭。
林砚并不知道那辆载着他求救信息的驴车,是否顺利将消息带到了该去的地方,也不知道此刻的京城,因为他而掀起了怎样的波澜,更不知道,他已经“被死亡”。
他只知道,自己必须尽快离开这个危险的隘口。
趁着那些埋伏者的注意力似乎被那辆平安通过的驴车吸引的短暂空隙,林砚忍着伤口的疼痛和身体的虚弱,小心翼翼地沿着岩石的阴影,向侧后方的密林深处退去。他不敢走大路,只能在荆棘灌木中艰难穿行,衣服被划破,皮肤上添了许多细小的血痕。
他必须找到一个相对安全的地方,等待救援,或者……想办法自己弄到代步的工具和食物。
也不知在林中跋涉了多久,天色渐渐暗了下来。饥饿、干渴、伤痛和疲惫如同潮水般阵阵袭来,考验着他的意志极限。他靠在一棵大树下,喘息着,从怀中摸出扁匣,紧紧抱在怀里,仿佛这样才能汲取到一丝力量和温暖。
婉清……囡囡……
他闭上眼,脑海中浮现出妻子温柔而坚定的面容,女儿天真无邪的笑脸。这是他支撑下去的全部动力。
不能倒下!绝对不能!
就在这时,他灵敏的耳朵捕捉到远处传来一阵细微的、不同于风声和虫鸣的动静——是脚步声!而且不止一个人!正在向他这个方向靠近!
他的心猛地提起。是那些埋伏者搜索过来了?还是……
他立刻屏住呼吸,将自己完全隐没在树影和灌木丛中,手中的短匕握得更紧。
脚步声越来越近,伴随着压低的交谈声。
“……妈的,搜了一天了,连个鬼影子都没看到!那姓林的难不成真喂了鱼?”
“上头下了死命令,活要见人,死要见尸!听说海里的残骸都找到了,但人没找到,说明可能没死透!都打起精神来!”
“这荒山野岭的,他一个受了伤的官老爷,能跑到哪儿去?估计早就死在哪个犄角旮旯了……”
是追杀他的人!他们果然在陆地上也布下了天罗地网!而且,他们提到了“残骸”!外界已经认为他船毁人亡了?
林砚心中凛然,同时也升起一丝希望。既然对方如此大动干戈地搜索,说明他们也不确定自己是否真的死了!这就是机会!
他小心翼翼地透过枝叶缝隙望去,只见四五个手持钢刀、穿着寻常布衣却掩不住彪悍之气的汉子,正骂骂咧咧地朝他这个方向搜索过来。
不能硬拼!
林砚缓缓向后挪动,试图拉开距离。然而,脚下不慎踩断了一根枯枝,发出“咔嚓”一声轻响。
“那边有动静!”搜索的汉子立刻警觉,目光齐刷刷地扫了过来!
暴露了!
林砚心中叫苦,知道自己再无退路,猛地从藏身处跃出,转身就向密林深处狂奔!
“在那里!追!”身后的追兵发出兴奋的嚎叫,如同嗅到血腥味的饿狼,紧追不舍。
林砚拼尽全力奔跑,但伤势和虚弱严重影响了他的速度,身后的脚步声和呼喝声越来越近。一支冷箭“嗖”地一声从他耳边擦过,钉在前方的树干上,箭尾兀自颤动!
死亡的阴影,再次笼罩下来。
难道真要命丧于此?
就在他几乎绝望之际,前方树林忽然到了尽头,出现了一条不算宽阔的土路。而更让他心头一紧的是,土路对面,赫然出现了一队人马!人数不多,只有七八骑,但衣着统一,装备精良,不像寻常百姓,也不像那些追杀他的乌合之众。
是敌是友?
前有不明身份的队伍,后有凶狠的追兵,林砚陷入了绝境!
他停下脚步,握紧短匕,目光急速扫过那队人马。为首一人,骑在一匹神骏的黑马上,身姿挺拔,因为逆光,看不清面容。
身后的追兵也已经冲出树林,看到土路上的队伍,也明显愣了一下,脚步放缓,警惕地打量着对方。
气氛瞬间变得剑拔弩张。
就在这时,那骑在黑马上的为首之人,似乎注意到了林砚这边的情况,他微微抬手,身后的骑士立刻呈扇形散开,隐隐形成了包围之势。然后,那人策马缓缓上前几步,目光越过那些追兵,落在了衣衫褴褛、浑身狼狈却依旧挺直脊梁的林砚身上。
一个清越而带着几分不确定的声音响起,清晰地传入林砚耳中:
“前方……可是林砚林大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