隧道深处的嗡鸣越来越响,像是有台老式打印机在颅骨里疯狂吐纸。
星盘碎片在我腰间抖得像块快没电的手机,篆文闪得人眼晕:**“最后一块就在前面!再往前走三步你就能解锁隐藏成就!”**
我抬脚想迈,膝盖却一软。
这地方不对劲。每走一步,空气就稠一分,呼吸像在嚼棉花。更糟的是那些墙上的影子——穿白袍的男人、抱孩子的女人、锁链缠身的巨兽——它们不光动,还冲我笑。
定星站我身后,喘得跟跑了十公里似的。“你……你还撑得住吗?”
我没回头,“废话,我要是倒了,谁给你起新名字?狗蛋不行,太土;铁柱也不行,听着像村口杀猪的。”
她干笑两声,声音发虚:“那你倒是给个靠谱的啊。”
“等你活着出去再说。”我抬起折扇,在地上划出一道逆五芒星阵。毒血顺着扇骨滴落,阵法亮起微光,周围的影子瞬间卡顿了一下,像视频缓冲成功前的最后一帧。
幻象退散。
她扶着岩壁往前蹭了两步,“刚才那句‘欢迎回家’……是不是有点太热情了?”
“热情过头了。”我盯着前方,“正常人谁会在自家墙上写完‘欢迎回家’又改成‘这里没有家,只有坟’?这不是心理变态,这是系统报错。”
她说不出话了。
我也懒得解释。
通道尽头终于出现一点青铜色的反光,悬在半空,像是被人随手挂在黑暗里的镜子。
那就是最后一块碎片。
可它离地三丈,嵌在一面浮空石碑的凹槽里,四周十八道虚影锁链缓缓旋转,像某种老式保险柜的防盗机制。
“因果锁。”我眯眼,“每次靠近,左眼就跟被砂纸磨似的。”
定星咬牙:“那怎么办?绕过去?”
“饶不了。”我翻开手册,末页不知何时多了几个血字:
**“非存在者不得触碰真实坐标。”**
我冷笑一声,撕下那一页,捏在指尖晃了晃,“哟,天道还会拉黑用户?”
话音未落,我把纸往空中一抛,高声念道:“雷劫第十三道必卡顿0.3秒!”
没雷。
也没劫。
但那十八道锁链,齐刷刷顿了半拍。
就是现在。
我甩手把折扇掷出,扇面撞上祭坛边缘,发出一声清脆的震响。
头顶石碑猛地一颤,最后一块星盘碎片“咔”地弹出,直直坠落。
“接住!”我吼。
定星强撑着跃起,心口血契印记亮得刺眼。她没伸手去抓,而是任由那碎片像刀片一样,直接扎进胸骨下方!
“呃——!”
她闷哼一声,单膝跪地,双手死死按住嵌入体内的青铜残片。
整个密道开始震动。
星盘在我眼前重组,三尺见方,通体漆黑,表面篆文不再是静止符号,而是一条条活过来的弹幕:
**“恭喜达成全收集!”**
**“检测到终极真相加载中……”**
**“前方高能!boSS即将上线!!”**
中心缓缓浮现出一团立体投影——一块通体漆黑的石头,布满裂纹,正一点点吞噬周围的空间光影,连光线照上去都会扭曲消失。
镇渊石。
我盯着它,脑子里《天命漏洞手册》突然自动翻页,一行猩红小字浮现:
**“镇渊石会抹除所有漏洞记录者。”**
我笑了。
合上手册塞进袖口,顺手摸了摸腰间的折扇。
还没拔出来,空气先裂了。
一道身影从虚空中踏出,白衣胜雪,广袖无风自动,眉心朱砂红得像是刚蘸了新鲜血液。
他踩在星盘投影边缘,脚底压着那团漆黑的镇渊石影像,目光直直落在我脸上。
“楚昭。”他开口,声音温和得像在劝孩子吃饭,“你篡改天命三千次,每一次都留下痕迹。现在,交出你的记忆。”
我站着没动。
左手按着扇柄,右手悄悄渗出一滴毒血,滴在手册封皮上。血迹蔓延开,显出新的字:
**“记忆不是你的,是bug日志。”**
他不动声色,“你以为你能逃多久?你本不该存在。天命簿崩裂的那一瞬,你就该化为虚无。可你偏偏活了下来,还一次次改写规则——你不觉得,自己才是最大的漏洞吗?”
我嗤笑:“说得对。但我这个漏洞,专治各种不服。”
他抬手,掌心浮现一道金色丝线,末端连着我的眉心。
那是因果钩。
只要一扯,我这三千年的记忆就会像U盘格式化一样,被完整抽走。
“最后一次问你。”他说,“交,还是不交?”
定星忽然动了。
她半跪着爬起来,双手撑住重组后的星盘,硬生生把它挡在我面前。胸前的碎片还在渗血,但她额间的星照纹爆发出金光,整个人像根绷到极限的弓弦。
“要拿他的记忆——”她声音发颤,却一字一顿,“先过我这关!”
星盘篆文瞬间炸成弹幕风暴:
**“友情提示:当前防御值仅剩17%!”**
**“警告!检测到高危精神剥离术!”**
**“启动应急协议:狗崽子别怂,干他!”**
渊主眼神微变。
他轻轻挥手,一道气劲袭向定星肩头。她闷哼一声,手臂几乎脱臼,但仍死死撑住星盘。
“蠢。”他淡淡道,“你以为你是什么?不过是我当年丢弃的一缕残魂,寄生在半妖躯壳里,勉强维持意识罢了。你护不住他,也改变不了结局。”
“那你试试看。”她抬头,瞳孔泛金,“看看是你先把他的记忆拿走,还是我先把这破盘砸了。”
她手指发力,星盘边缘开始龟裂。
渊主眉头第一次皱起。
我知道她在赌。
赌这星盘一旦损毁,镇渊石的信息也会随之消失——而这,是他绝不能承受的损失。
空气凝固了一瞬。
然后,他笑了。
“好。”他说,“既然你们都想留点东西,那我就成全你们——让你们亲眼看着,这一切如何重置。”
他指尖轻点虚空。
我脑中猛然一痛,仿佛有无数根针同时扎进太阳穴。
记忆开始倒流。
不是画面,是感觉——玄冥阁初建时的风沙,九重天崩塌时的火雨,三千年里每一次修改漏洞后的心跳加速……全都回来了。
可就在这时,定星猛地将手按在星盘中心,血从胸口的伤口不断滴落,浸透青铜表面。
星盘剧烈震颤,弹幕疯狂刷新:
**“检测到异常数据注入!”**
**“正在强制同步血契者记忆库……”**
**“加载完成:【楚昭·全部违规记录】已上传至星盘中枢!”**
渊主脸色骤变。
“你做了什么?!”
她咧嘴一笑,嘴角带血:“你说呢?我不是你的残魂,我是他的护法。他改过的每一个bug,我都记得。”
我站在她身后,看着那块吞噬光影的镇渊石,低声说:
“听见没?你删不掉的日志,有人备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