锻刀室疑云·残垣秘影（续）
客厅的暖光裹着细碎的尘埃，落在临渊微卷的发梢上。他整个人蜷在沙发角落，膝盖抵着胸口，指尖无意识地抠着抱枕边缘磨损的棉线——那是姐姐冥姬以前给他缝的，边角绣着朵小小的紫藤花，如今花色已经淡得快要看不清。他的目光紧紧锁在面前的屏幕上，修复室里流淌的蓝光透过圆框镜片，映得眼底满是化不开的担忧，连呼吸都跟着屏幕里的动静放轻了半拍。
黑色短发下，右边鬓角那缕特意编成细辫的发丝，随着他微微前倾的动作轻轻晃动，辫梢系着的银色小铃铛是源小乌送的，此刻安静地贴着脖颈，没发出半点声响。屏幕里的弹幕还在滚动，【源氏小乌】账号弹出的文字早已消失，取而代之的是满屏“求本体现身”“分灵快醒”的刷屏，可临渊的视线却始终停留在石台上那具娇小的躯体上，指尖忍不住在屏幕边缘轻轻碰了碰，像是想透过这层冰冷的玻璃，触到姐姐的温度。
“你确定姐姐的这个世界吗？”临渊又问了一遍，声音比刚才低了些，带着点不易察觉的颤抖，“她上一次在裂隙里受的伤还没完全好，肩胛骨的咒痕还在隐隐作痛，这次又被卷进这么强制的任务里……”他说着顿了顿，指尖点了点屏幕上石台上的月黛分灵，画面里今剑刚好又探了探分灵的体温，那小心翼翼的模样让临渊的鼻子突然有点发酸，“而且我只看到了月黛姐姐，还是一大一小两个，哪一个才是我真正的姐姐呀？那个门后的影子好冷，一点都不像姐姐平时笑着给我递糖的样子。”
坐在旁边单人沙发上的源小乌抬了抬眼，他指尖夹着的白瓷茶盏冒着轻烟，氤氲的茶雾模糊了他眼底淡金色的神纹——作为狮子切·髭切的仿刀，又承载着祸津神一半的神格，他周身的气息总带着点冷冽的威严，袖口绣着的源氏家纹在暖光下泛着暗金，可对着临渊时，语气却不自觉地软了些：“没错，冥姬大人的神识确实锚定在这个世界。”他轻轻放下茶盏，杯底与桌面碰撞的声响轻得像羽毛落地，目光落在屏幕上那片泛着蓝光的修复池，“结合之前我们追踪到的灵力轨迹，还有本丸里残留的源氏咒印来看，躺在修复池里的那位，大概率就是冥姬大人的本体——她的灵力波动虽然微弱，但核心的神纹和您记忆里的应该是一致的。”
说到这里，源小乌顿了顿，眉头微不可察地蹙了一下，指尖在膝头轻轻摩挲着布料的纹理，像是在梳理杂乱的线索：“至于门后的那个……暂时还不能完全确定，但从她身上那把逆刃刀的气息来看，应该是月黛宗近的分灵。那把刀上缠着的咒术，和当年傀儡之乱时留下的污秽痕迹很像，她大概率是为了守护冥姬大人的本体，才被困在这里的。”
“这个傀儡禁术……”临渊突然出声打断了他的话，手指停在屏幕上刚闪过的“傀儡之乱”弹幕上，指甲无意识地蹭着屏幕边缘，“我总感觉很熟悉，好像在哪本古籍上见过。上次在姐姐的书房里，我翻到一本用朱砂写的旧书，里面画着的傀儡纹路，和刚才镜头扫到的墙角符咒残片几乎一模一样，只是当时我没看懂，姐姐也没来得及跟我解释。”
听到“朱砂旧书”四个字，源小乌的眼神明显沉了一下，指尖敲击膝头的频率快了些，语气也多了几分凝重：“那本书应该是前代审神者留下的手记，里面记载的确实是外来人引入这个世界的傀儡禁术——这种禁术会吞噬本丸的灵力，还会将付丧神的神识炼化成傀儡，当年冥姬大人就是为了阻止禁术扩散，才会灵力透支陷入沉睡。”他抬眼看向屏幕，此时画面刚好切到庭院里的紫藤花丛，满架垂落的紫色花瓣在风里轻轻颤动，阳光透过花瓣的缝隙洒在地面，投下细碎的光斑，“不过你看，这个世界的世界意识好像在有意引导我们找到真相——刚才镜头扫过紫藤花时，花丛周围的灵气波动很有规律，像是在刻意避开污秽的侵蚀，而且那片区域的时间流速，比本丸其他地方慢了很多，这明显是世界意识在保护关键线索。”
临渊没再说话，只是默默攥紧了怀里的抱枕，指尖把那朵淡色的紫藤花绣纹捏得发皱，目光重新落回屏幕。屏幕里的弹幕还在热闹地讨论着分灵什么时候会醒，【源氏小乌】的账号再也没有弹出新的文字，只有他自己知道，此刻握着手机的手心已经沁出了薄汗——他多希望下一秒，屏幕里的姐姐就能睁开眼睛，像以前一样笑着跟他挥手，说一句“临渊，我回来了”。
而屏幕里的世界，视角正悄然从修复室转向庭院，像是被某种无形的力量牵引着，缓缓掠过积着薄灰的鸟居，掠过窗台那只褪色的御守，最终停在了那片盛放的紫藤花丛上。
修复室的石台上，萝莉身形的月黛宗近（冥姬本体）还在沉睡，胸口的起伏比刚才平稳了些，淡蓝色的灵力顺着修复池的水流，轻轻缠在她的手腕上，像层透明的薄纱。她的睫毛很长，垂在眼下投出淡淡的阴影，脸色虽然依旧苍白，却比之前多了几分血色，只是谁也没发现，她的神识早已飘出躯体，化作一道半透明的灵体，悄无声息地穿过修复室的木门，轻轻落在庭院的青石板上。
灵体的模样和她本体一模一样，只是周身裹着层淡金色的光晕，那是神格自带的守护屏障，脚步落在青石板上时，连尘埃都没被惊动，只有途经的草叶会轻轻颤动，像是在向她致意。她飘到紫藤花丛前，看着满架垂落的紫色花瓣，指尖刚要碰到一朵开得最盛的花——那花瓣上还沾着点清晨的露水，在阳光下泛着微光，像颗小小的珍珠——身后就传来了轻缓的脚步声。
那脚步声很轻，鞋底与青石板碰撞的声响被风吹动树叶的声音盖过了大半，可冥姬的灵体还是瞬间顿住，周身的光晕微微闪烁了一下，像是在确认来者的身份。她没有立刻转身，而是先轻轻吸了口气，空气中弥漫着紫藤花的淡香，还夹杂着一丝熟悉的灵力气息——那气息里既有逆刃刀的冷意，又有和她同源的温暖，像是冰水里泡着的炭火，矛盾却又和谐。
片刻后，冥姬的灵体才缓缓转身。
成熟少女模样的月黛分灵正站在不远处的鸟居旁，深黑色的刀鞘垂在身侧，银色绳结随着她的动作轻轻晃动，绳结末端的铃铛没有发出声响，显然是被刻意压制了。她没有像之前那样藏在阴影里，周身的寒意淡了些，黑色的裙摆上还沾着点草屑，显然是从庭院深处过来的，可眼神依旧带着点疏离，像是在警惕，又像是在克制着什么。
看到冥姬灵体的那一刻，分灵的瞳孔明显缩了一下，握着刀鞘的手指紧了紧，指节泛出淡淡的白，可她没有丝毫犹豫，径直从鸟居旁走了过来。她的脚步很稳，每一步都踩在青石板的缝隙上，像是在遵循某种古老的仪式，走到离灵体三步远的地方时，她停下脚步，毫不犹豫地单膝跪地，右手按在左胸的位置，掌心贴着心脏，声音低沉而恭敬，带着点不易察觉的颤抖：“冥姬大人，属下在此，向您跪安。”
冥姬的灵体看着她，眼底没有丝毫惊讶，反而带着点了然的温和，像是早就知道她会来。她轻轻抬了抬手，淡金色的光晕随着她的动作泛起涟漪，声音像落在平静水面的月光，轻柔却清晰，能直接传到分灵的心底：“起来吧，不必多礼。这里没有外人，不用这么拘谨。”
分灵依言起身，可垂着的目光却没敢抬起来，依旧盯着地面上的光斑，像是在掩饰什么。她的指尖还在无意识地攥着刀鞘上的绳结，银色的绳线在她掌心绕了一圈又一圈，留下淡淡的红痕。庭院里的风又吹了起来，紫藤花瓣落在她的肩头，她却没敢伸手去拂，只是微微屏住了呼吸，等着冥姬的下文。
“你早就知道我会来，对不对？”冥姬的灵体往前飘了半步，离分灵更近了些，淡金色的光晕笼罩在两人周围，隔绝了外界的杂音，“从你在修复室门后看着今剑他们守护我的躯体时，你的脚步就有意无意地往庭院这边靠了——你知道我会在这里等你，对吗？”
听到这话，分灵的指尖明显颤了一下，攥着绳结的力度又大了些，指节上的血色都淡了几分。她沉默了片刻，喉结轻轻滚动了一下，像是在组织语言，过了好一会儿才轻声开口，声音比刚才更轻，却带着无比的坚定：“是。”
说完这一个字，她终于慢慢抬起头，眼底的疏离淡了些，多了几分复杂的情绪——有敬畏，有委屈，还有一丝不易察觉的依赖，像个迷路很久的孩子终于找到了回家的路。她的目光落在冥姬灵体周身的光晕上，那层淡金色的光芒让她觉得很温暖，像是小时候被冥姬抱在怀里的感觉：“我能感知到您的气息，从您的本体进入这个本丸的那一刻起，我就一直能感知到。您的灵力波动虽然很弱，但每次修复池的蓝光变强时，我都能清楚地感觉到，那是您在试图唤醒自己的神识。”
分灵顿了顿，目光从光晕移到冥姬的眼睛上，那双和自己一模一样的眼眸里盛着温和的笑意，让她紧绷的神经终于放松了些：“而且……您的灵力里，有和我同源的纹路，只是比我的更纯粹，更温暖。我的灵力因为长期接触污秽，已经有点驳杂了，可您的不一样，就像初升的太阳，能把那些冷意都驱散掉。”
冥姬听到这里，忍不住笑了笑，灵体周身的光晕又亮了些，连周围的紫藤花似乎都开得更盛了些，花瓣在风里轻轻打着转，像是在为这重逢庆贺：“傻孩子，你本就是从我的佩刀里分离出的分灵，我们的灵力同源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当年我把你从刀身里唤醒，就是希望你能替我守护这个本丸，现在看来，你做得比我预期的还要好。”
说到这里，冥姬的目光转向分灵身上那把深黑色的逆刃刀，刀鞘上的银色绳结已经有些磨损，刀刃贴着分灵的裤腿，连半点反光都没有，显然是被精心保养过，可她还是看出了刀身里潜藏的危机——那层淡淡的黑色雾气，正是污秽侵蚀的痕迹。她轻轻叹了口气，语气里多了几分心疼：“那把刀，恐怕是再支撑不了多久了吧？我能感觉到，刀身里的灵力已经快被污秽耗尽了，你一直在用自己的灵力滋养它，对不对？”
分灵低头看了眼刀鞘，指尖轻轻拂过上面的磨损痕迹，像是在抚摸一位老朋友，声音里带着点怀念，又带着点坚定：“是。当年傀儡之乱的时候，就是这把刀陪着我守住了这片紫藤花丛——您昏睡时溢出的灵力，大部分都聚集在这里，花丛下面还埋着当年前代审神者留下的手记，里面记载着傀儡禁术的破解方法，也藏着本丸的真相，我不能让污秽碰它，更不能让这把刀在我手里断掉。”
她说着，抬头看向冥姬的灵体，眼底的光芒比刚才更亮了些：“这些年，我就是靠着这把刀，还有您留下的灵力，才一次次把污秽挡在庭院外面。有时候我也会觉得累，会想如果您醒着会怎么做，可一看到这片紫藤花，我就觉得有了力气——您说过，紫藤花是希望的象征，只要它还开着，本丸就还有救。”
冥姬的灵体静静地听着，眼底的温和渐渐染上了几分动容。她飘到紫藤花丛中央，抬手轻轻抚上一根挂满花瓣的花枝，淡金色的灵力顺着她的指尖，缓缓蔓延到整个花丛，像是给每一朵花都镀上了层金边。原本有些蔫蔫的花瓣瞬间变得饱满起来，连空气中的花香都浓郁了几分：“我知道，这些年你辛苦了。”她的声音带着点暖意，像春日里融化的冰雪，“你做的很好，真的很好。没有你，这片紫藤花早就被污秽吞噬了，我的本体也不可能等到今剑他们来。”
分灵站在原地，看着冥姬灵体的背影，看着那片被金色灵力包裹的紫藤花丛，眼底的寒霜终于彻底化开，取而代之的是滚烫的泪水——那是压抑了太久的委屈和安心，是终于找到依靠的释然。她抬手擦了擦眼角，指尖的绳结也松了些，不再像刚才那样紧绷。
风又吹了起来，这次带着修复室里的声音——今剑的欢呼声清晰地传了过来，他大概是看到分灵的手指动了，声音里满是雀跃；鹤丸的调侃声也跟着飘过来，他好像在跟三日月打赌分灵醒了之后会先吃栗子糕还是先喝梅子酒；还有三日月宗近那句低沉而温柔的“再等等，会好的”，像颗定心丸，让整个庭院都变得安心起来。
分灵听到这些声音，忍不住笑了笑，眼底的泪水还没干，却透着满满的希望。她知道，从自己单膝跪地的那一刻起，这废弃本丸里尘封的秘密，终于要开始揭开了；那些被时间埋在灰尘里的过往，也终于要重见天日了。而她守护了这么久的紫藤花，还有冥姬大人的本体，也终于不用再孤单了。
冥姬的灵体也听到了那些声音，她回头看向分灵，眼底的笑意更深了些：“走吧，我们也该回去看看了——你的朋友们，还有我的本体，都在等着我们呢。”
分灵用力点了点头，握紧了手里的逆刃刀，虽然知道刀身支撑不了多久，可此刻她的心里却充满了力量。她跟着冥姬的灵体，一步步朝着修复室的方向走去，紫藤花瓣在她们身后轻轻飘落，像是在为她们引路，阳光透过树叶的缝隙洒在她们身上，将两道身影拉得很长，在青石板上绘出一幅温暖的画面——一切，都在往好的方向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