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远将黑色西装马甲和领带脱下，整齐搭在空荡荡的墙壁浮雕凸起处，动作一丝不苟。
临远和莫无书的绑定语音通话一直没有挂断。
“先生，一会我下水之后，你就在旁边数数计时。”
“数到四分半就提醒我，大声喊时间到了，一定要保证我听到了并回应你。”
“好，我一定会的。”莫无书拿出手机，提前打开计时器放在旁边。
临远随后走向Npc，兑换了160颗弹珠。
佟正深吸一口气，压下心头翻涌的不安，只留下200积分备用，将剩下的8000积分也兑换了160颗弹珠。
冰冷的积分化作沉甸甸的弹珠盒，捧在手里，寒意直透掌心。
“一小时倒计时，开始。”
Npc冰冷的声音透过水波传来，有些失真。
临远率先攀上水箱外侧的梯子，灵活地钻入水中。
佟正紧随其后。冰冷的水瞬间包裹全身，沉重的水压挤压着胸腔。
他迅速调整呼吸，攀住内侧梯子稳住身体。弹珠机就在眼前，内部的迷宫通道在晃动的水波中显得更加扭曲。
隔着水箱壁，他能看到临远已经悬浮在自己的机器前，手指搭在了机器侧面的按钮上。
佟正定了定神，决定先试试水。
他取出一颗弹珠，塞入机器上方的投放口。小钢珠落下，在迷宫通道中磕磕碰碰地滚动。
他立刻将手指按向控制挡板的按钮。然而，水下的阻力远超想象。
水流不仅让手指动作变得迟滞，更让他眼前看到的画面晃动，判断弹珠滚动轨迹和速度变得极其困难。
按钮按下，挡板翻转，但时机总是差那么一点。
要么挡板翻早了，弹珠撞在闭合的挡板上弹开。要么翻晚了，弹珠已经滚入死胡同。
佟正努力集中精神，试图预判，但水流带来的视觉变形不断干扰着他的判断。
四分钟过去了，那颗小小的弹珠还在迷宫的上层区域打转，像一个无头苍蝇，离任何一个有倍率的出口都遥遥无期。
佟正喘不上气，眼前发黑，窒息感紧紧包裹住他。
就在这时，房间内，或者说整个空间内，响起了毫无感情的Npc播报声，清晰地穿透水波：
【角色「荷官」投入弹珠x1。结果：5倍率出口。获得筹码x5。】
佟正的动作猛地一僵，他难以置信地透过水箱看向对面。
临远浮出水面上，姿态放松，湿漉漉的头发紧贴后颈，还有空理了下领口，露出精致锁骨上方的一整圈伤痕。
临远甚至没有看佟正这边一眼，深吸一口气，转身沉入水中。
他专注地取出了第二颗弹珠，再次投入机器。
焦躁感如同水底暗流，攥紧了佟正。
四分钟，他连一颗弹珠都没能送下去，而临远，第一颗就直接拿到了5倍率的筹码。
差距在倒计时开始的瞬间就被无情地拉开了。
“我去，荷官好厉害，直接五倍？”
“不是吧，系统出bug了？速度30为什么这么会潜水？”
“我宣布荷官就是我新的老婆了，谁支持，谁反对。”
“零个人支持楼上，因为荷官是我老婆。”
“两个水下制服帅哥，好涩啊呜呜呜呜。”
“看起来梦维要输了啊，加油啊警察哥哥。”
现实，巨大的压力透过无形的链接传递过来。
云梦维此刻紧抿嘴唇，脸色阴沉得能滴水。
佟正脸上已经明显发紫，憋气时间实在太长了。这样下去，他会被先溺死，别说赢筹码了。
【「dreamway」开启了绑定专属语音通话】
云梦维的声音凝重，强行切入佟正的意识。
“阿正，换策略，放弃操作迷宫挡板，只投放弹珠，让它自然下落。”
“我们直接赌概率，70%无倍率，20%一倍率，剩下10%才是高倍。用数量堆，快。”
佟正听着云梦维的指令，迅速拿出弹珠，一颗又一颗从窄小的入口塞进去，紧紧挨着，没有空隙。
又过了半分钟，挤成一团的弹珠中终于有一颗从x2出口掉出去，佟正赶忙浮出水面，深吸一大口气。
即使佟正的身体素质比常人强上许多，但在水下憋气四五分钟已经是他的极限了。
他差点都没能游上水面。
随着佟正弹珠机里最后一颗弹珠落下，Npc的播报响起：
【角色「刑警」投入弹珠x20。结果：4颗1倍率出口 ，1颗2倍率出口，1颗5倍率出口。获得筹码x11。】
新鲜空气进入肺中，佟正的脸部颜色逐渐恢复，鼓动的心脏也缓缓放低频率。
梦维说的对，他只能以数量取胜，根本没法像荷官一样精准操作。
在弹珠掉落之前，他的鼻腔和肺部会被先一步淹没。
但放弃操作，意味着完全把胜负交给运气，用他有限的弹珠数量，去赌那不足10%的中奖概率。
这无异于慢性自杀，他根本没可能赢。
佟正长叹一口气，看向对面的水箱。
临远游刃有余地操控机器，一点一点精准控制弹珠的位置。
最关键的是，荷官分明就很擅长水下憋气。
荷官从一开始就在布局。
主动邀请梦维测试能力，故意显露自己极强的赌术，又设计水箱弹珠机这么戏剧化的赌局，每一步都让梦维深陷其中，为了直播效果不择手段。
佟正缓缓摇头，朝悬浮的粉色兔子头像苦笑。
明知是陷阱，你还是主动跳进来了啊，梦小姐。
【角色「荷官」投入弹珠x1。结果：10倍率出口。获得筹码x10。】
佟正浮在水面上发呆的时候，临远又完美控制一颗弹珠掉落。
他静静看着临远流畅的动作，和上次一样，浮出来猛吸一口气，又马上下沉。
这次直接不演了吗荷官，10倍率都来了。
不过，跟荷官组队貌似也不错，佟正心想。
「刑警」：看到了吗，小姐。
「刑警」：我们输定了。
云梦维没有回复他。
虽然结局已定，他还是决定再试试。
佟正没等来云梦维的信息，便猛地潜入水中，开始研究起弹珠机的挡板，盯着内部曲折的通道。
他强迫自己冷静，摒弃杂念，只专注于机械本身的结构逻辑。
他试图分析弹珠在不同路径上的滚动速度，手指悬在控制钮上，肌肉绷紧，寻找稍纵即逝的时机。
水流扭曲视线，手指动作迟滞，还是四分钟，那颗孤零零的弹珠依旧卡在一个离倍率出口遥远的地方。
和上次一样，还是很难预判弹珠的落点。
五分钟是佟正的极限，他肺部开始紧缩，只能放弃。
他抓出一把弹珠，估摸着有二三十颗，一股脑塞进机器。钢珠相互挤压着滚入，填满了入口附近的通道。
肺部灼痛，等到一颗弹珠落到x5的出口，他双腿用力一蹬，猛地破开水面。
“哗啦！”
冰冷空气灌入肺叶，他剧烈咳嗽，水珠顺着发梢滴落。
【角色「刑警」投入弹珠x32。结果：6颗1倍率出口 ，2颗2倍率出口，1颗5倍率出口 获得筹码x15】
Npc的播报响起，宣告着这堆弹珠微不足道的收获。
公寓里，云梦维脸上挂着甜美的笑容，正对着直播镜头互动，声音轻松：“哇，没想到我们荷官这么厉害啊，看来这局是梦维输定啦，只能当他队友喽？”
弹幕一片调侃和惊叹。
“当队员感觉不亏呀，都是帅哥美女，本颜狗很满意。”
“谁是荷官的玩家？这么有实力赶紧做主播挣钱啊。”
“支持，我想看荷官视角。”
“这人这么厉害，梦维姐姐加进去肯定能拿很多分。”
“一群无脑粉，你们女神现在只能给别人当队员咯，什么都得听人家的，捡别人的残羹剩饭吃。”
“就是啊，原本还能争争积分榜第一的大主播，现在什么也不是了。”
云梦维瞥到黑粉的弹幕，呼吸瞬间急促，愤怒和急躁不断蔓延。
临远那游刃有余的姿态，佟正被迫的狼狈，都让她感到屈辱。
这场赌局，从一开始就被对方牢牢掌控。
她后悔了，后悔自己为什么要答应。
就在这时，云梦维放在一旁的手机屏幕亮起。
是直播平台老板的私信，附带一笔五万块的转账。
转账成功的提示，像一针奇特的镇静剂，她瞬间被安抚了大半。
云梦维盯着那串数字，眼神闪烁。
既然荷官能带来如此丰厚的直播收益和关注度……那么，被迫成为他的队员，似乎……也不完全是一件亏本的买卖？
她完全可以反过来利用荷官，赚取流量。
她深吸一口气，将这个念头在心底反复咀嚼，试图安慰自己。
只要有人气，只要有利润，她什么都可以做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