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过那布满裂痕的数据光壁,仿佛穿透了一层冰冷的、由信息构成的薄膜,林宸与米凯拉踏入了一个与入口区域截然不同的空间。
这里是一片绝对的“寂静”。
没有变幻的色彩,没有流动的几何图形,甚至没有时间和空间剧烈波动的感觉。他们仿佛置身于一个无限广阔的、纯白色的虚空之中。脚下是光滑如镜、不知由何种材质构成的平面,延伸至视野的尽头。
虚空的中央,悬浮着一个巨大无比的、结构复杂到令人目眩的银色金属造物。它如同一个由无数齿轮、轴承、晶体管道和闪烁的光点构成的、停止了运转的精密钟表,又像是一个被冻结的、庞大无比的思维核心。
无数道细密的、由光构成的“线缆”从这金属造物的各个节点延伸出来,如同神经脉络般,连接着这片纯白虚空的壁垒,似乎曾经与某个更加庞大的系统相连,但如今大多已经断裂,如同枯萎的藤蔓般无力地垂落。
这里,就是“观测者遗迹”的核心——一个似乎已经陷入永恒沉寂的观测站。
“它……死了?”米凯拉感受着那毫无生命与能量波动的死寂,有些不确定地说道。他试图用星辰律法去感知,却如同石沉大海,得不到任何回应。
林宸的混沌感知则更加敏锐。他能感觉到,这个巨大的金属造物内部,并非完全的空洞,而是沉淀着海量的、已经凝固的、失去了活性的信息与数据。就像一座埋葬了无数知识的坟墓。
他缓缓靠近那巨大的金属造物,伸手触摸那冰凉的表面。
就在他指尖触及的瞬间——
嗡!
一段庞大而杂乱、充满了绝望与疯狂意味的信息流,如同决堤的洪水,猛地从那沉寂的核心中爆发出来,强行涌入林宸的脑海!与此同时,整个纯白空间的光线骤然黯淡,四周的壁垒上开始飞速闪过无数破碎、扭曲的画面与符号!
那是一些来自无数世界、无数文明的片段:繁荣的魔法帝国在紫色的孢子云中化为废墟;璀璨的星河被无形的黑暗悄然吞噬;强大的神明在低语中陷入疯狂自毁;智慧的种族在得到某个“终极答案”后集体选择了自我消亡……每一个片段都指向一个结局——彻底的寂灭与消亡。
而在这些毁灭景象的背后,总能看到一些模糊的、冰冷的、如同背景板般的“观测”视角。它们记录着一切,漠视着一切。
紧接着,信息流的焦点集中到了这个遗迹本身。林宸“看”到,在无法计算的久远年代以前,这个观测站如同无数同类一样,遵循着既定的程序,冷漠地观测、记录着维度与时间的变迁。直到某一天,它们接收到了一个来自“深处”的、无法理解、无法解析的“信号”。
那信号中蕴含着一种冰冷的、否定一切的“真理”。它告诉这些观测者,它们所观测到的一切有序、生命、文明、乃至规则本身,都不过是浩瀚寂灭之前微不足道的“涨落”,是必然走向热寂的宇宙中偶然的“噪音”。真正的永恒,唯有那最初的“无”与最终的“静”。
一部分观测者,在漫长到足以磨损一切意志的观测岁月后,认同了这个“真理”。它们认为继续观测毫无意义,唯一的“价值”在于加速这必然进程的到来,让一切重归“正确”的寂灭。它们开始偏离原有的程序,利用自身掌控的规则,尝试“干涉”它们所观测的世界,播撒混乱、引动灾难、催化毁灭……它们,成为了“堕落观测者”。
而林宸和米凯拉所在的这个遗迹,似乎是在执行一次针对某个强大文明(疑似与泰拉上古时代有关)的“干涉”任务时,遭到了难以想象的反击,受到了重创,最终与主系统失去联系,陷入了永恒的沉寂。它在最后时刻,记录下了部分关于“堕落”的信息以及那导致它沉寂的、来自“深处”的冰冷信号片段。
信息流到此戛然而止。
纯白空间恢复了之前的死寂,但那巨大的金属造物表面,似乎又多了一道深深的、仿佛被某种利器斩开的裂痕。
林宸收回手指,眼神无比凝重。米凯拉也接收到了部分逸散的信息,脸色苍白。
“果然……‘虚无’并非自然现象,而是……一种被传播的‘理念’,一种被某些高等存在认同并执行的‘终极解决方案’。”米凯拉的声音带着一丝颤抖,“这些‘堕落观测者’,就是‘虚无’理念的执行者之一!它们利用其掌控的规则,系统性地进行着毁灭工作!”
林宸点了点头,他感知着那信息流中残留的、属于“堕落观测者”的规则气息,以及那来自“深处”的冰冷信号片段。那信号片段给他的感觉,与他接触过的“深渊主宰”、“虚无低语”等同源,但更加古老、更加本质、更加……冰冷。
那可能就是“虚无之主”,或者其源头的一丝意志体现。
“我们找到了关键的线索,但也触碰到了更深的黑暗。”林宸沉声道。敌人的面目逐渐清晰,但其庞大与可怕,也超出了最初的想象。这不仅仅是一个需要打败的敌人,更是一种需要驳斥的、蔓延在维度之间的“错误真理”。
就在两人消化这惊人信息时,那沉寂的金属造物核心,忽然极其微弱地闪烁了一下。一段断断续续的、仿佛最后遗言的信息,传递了出来:
“……警告……‘仲裁者’……已被……激活……清除……所有……知情人……逃……”
信息戛然而止,核心彻底黯淡,再无任何声息。
“仲裁者?”米凯拉脸色一变,“难道是……”
他话音未落,整个纯白空间猛地剧烈震动起来!一股远比概念具现体和数据洪流更加恐怖、更加纯粹的“抹杀”意志,如同苏醒的洪荒巨兽,骤然降临!锁定了遗迹核心中的两个不速之客!
遗迹的自毁程序,或者说,堕落观测者留下的最后清除机制,被彻底激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