厉千绝那裹挟着元婴巅峰威压的“跪下”二字,如同撞上了一堵无形却坚不可摧的时空壁垒,在陈铭身前三尺之地便悄然湮灭,连一丝涟漪都未能掀起。
陈铭甚至眼皮都懒得抬一下,依旧揽着林婉儿和苏小软柔软的腰肢,另一只手随意地端起石桌上林婉儿刚刚斟满的灵酒,送到唇边轻啜了一口,眼神淡漠地投向远方翻涌的云海,仿佛眼前这气势汹汹、杀意腾腾的内门首席,不过是山风掠过时带起的一粒尘埃。
然而,他身边的两位圣女,可就没这般“好脾气”了!
“大胆!厉千绝!”
林婉儿俏脸含霜,柳眉倒竖,霍然起身!她周身气息瞬间变得凌厉如剑,元婴后期的威压凝练如实质,毫不示弱地朝着厉千绝反压过去!
“你算什么东西?也配直呼铭师兄名讳?还敢在此狂吠?!”
苏小软也像只被踩了尾巴的小猫,瞬间炸毛,从陈铭怀里跳起来,叉着小蛮腰,圆溜溜的大眼睛怒视着厉千绝:“就是!哪里来的癞蛤蟆,也不撒泡尿照照自己!敢对师兄不敬?信不信本圣女现在就让你知道花儿为什么这样红!”
她小巧的拳头已经握紧,粉色的灵力在掌心酝酿,大有一言不合就要动手的架势。
“婉儿?小软?你们……”
厉千绝被两女这毫不留情的呵斥和毫不掩饰的维护怼得一窒,扭曲的面容更加难看,眼中翻涌的嫉妒和怒火几乎要喷出来。
他死死盯着两女,声音因极致的愤怒而带着一丝颤抖:“你们…你们竟然为了这个来历不明的野男人……”
“来历不明?”
林婉儿冷笑一声,打断了厉千绝的咆哮,眼神如同在看一个跳梁小丑,“厉千绝,睁大你的狗眼看清楚!就算是你师尊风无涯那个糟老头子亲自来了,站在铭师兄面前,也得恭恭敬敬叫一声圣子!给他十个胆子也不敢像你这般放肆!”
她深吸一口气,压下翻腾的怒意,语气带着一种高高在上的漠然:“今日师兄刚刚归来,我们心情尚好,不想见血污了圣子峰的清净。识相的,立刻从我们眼前消失!否则……”
林婉儿没有说下去,但那冰冷的眼神和弥漫开的杀意,已经足够让厉千绝后背发凉。
厉千绝脸色一阵青一阵白,拳头捏得咯咯作响,浑身灵力鼓荡,显然气到了极点。
但他并非完全无脑之人,林婉儿搬出他师尊风无涯长老,并且如此笃定和轻蔑的语气,让他心中惊疑不定。
难道这银发小子……真有什么天大来头?可他的气息明明……如此普通!
强烈的屈辱感和一丝隐隐的不安在他心中交织。他死死剜了依旧云淡风轻的陈铭一眼,那眼神怨毒得如同淬了毒的刀子。
“好!好得很!”
厉千绝咬牙切齿,声音如同从牙缝里挤出来,“躲在女人背后算什么本事?姓陈的,有种就出来跟我堂堂正正比试一场!我倒要看看,你凭什么能让圣女如此维护!”
撂下这句狠话,他不再停留,猛地转身,化作一道暗金色的遁光,带着满腔的不甘与怒火,如同受伤的野兽般狼狈地冲下了圣子峰。
他要去求证!立刻!马上!
……
执法殿,偏厅。
风无涯长老正惬意地半躺在一张大师椅上,一手抱着个硕大的紫金酒葫芦,咕咚咕咚灌了几大口,浓郁的酒香弥漫在室内。他咂咂嘴,脸上带着满足的微醺红晕。
砰! 殿门被粗暴地推开,厉千绝带着一身未散的戾气冲了进来。
“师尊!”
他声音急促,带着压抑不住的怒意和一丝惶惑,“宗门里来了个不知死活的银发小子!不知用了什么手段蛊惑了林婉儿和苏小软两位圣女,竟然公然带着她们住进了圣子峰!还对弟子出言不逊,甚至辱及师尊您!简直是无法无天!”
“噗——!” 风无涯刚灌进嘴的一口酒全喷了出来,呛得他连连咳嗽。
“咳咳咳……什…什么?圣子峰?!”
他猛地坐直身体,醉意瞬间消散了大半,浑浊的老眼瞪得溜圆,像是听到了什么不可思议的事情,
“哪个吃了龙心凤胆的王八羔子敢往圣子峰钻?!那可是苏丫头、林丫头还有咱们宗主洛清寒的绝对禁地!二十年来连只公蚊子飞进去都得被剑气绞成渣!他不要命了?!”
风无涯的酒葫芦都差点掉地上,他一把抓住厉千绝的胳膊,急声问道:“那人长什么样?什么修为?”
“银白色长发,看着像个少年模样,气息……很普通,像个凡人!”
厉千绝恨声道,“但他肯定用了什么邪法隐藏气息!不然怎能让两位圣女……”
“银发……少年……普通?”
风无涯喃喃自语,抓着厉千绝胳膊的手猛地一颤,浑浊的老眼中瞬间闪过一丝惊骇欲绝的光芒!一个尘封了二十年、几乎成为宗门禁忌的名字,带着无边的恐怖瞬间浮现在他脑海!
“走!快随我去看看!”
风无涯的声音都变调了,一把甩开厉千绝,连酒葫芦都顾不上拿,身影一晃便化作一道青烟冲出执法殿,速度之快,哪里还有半分醉态!
厉千绝被师尊这突如其来的巨大反应惊得一愣,心中那股不祥的预感瞬间攀升到了顶点,连忙咬牙追了上去。
两道身影一前一后,几乎是以亡命奔逃的速度再次冲上圣子峰。
当风无涯的身影落在峰顶平台上,目光瞬间锁定在观景露台上那三个依偎在一起的身影时……
轰隆! 仿佛一道九天劫雷狠狠劈在了他的天灵盖上!
风无涯整个人僵在原地,如同被施了定身咒! 他不可置信地抬起枯瘦的手,用力揉搓了几下自己的眼睛,然后再次瞪大老眼死死看去……
银发如雪,随意披散,侧脸轮廓在月光下透着一丝熟悉的、令人心悸的慵懒与淡漠…… 是他!真的是他!那个消失了二十年,却让整个青岚宗、尤其是那位冰山宗主为之翻天覆地的男人!
那个曾经在金丹期就引得天地异象、杀元婴如屠狗的怪物圣子——陈铭!
“圣…圣…圣……”
风无涯的嘴唇哆嗦着,喉咙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死死扼住,那个“子”字怎么也吐不出来。
巨大的震惊和一种源自灵魂深处的畏惧,让他这位素来以脾气火爆着称的执法长老,此刻如同面对天敌的鹌鹑,身体抑制不住地颤抖起来。
林婉儿正依偎在陈铭肩头,见状没好气地冷哼一声,打破了这诡异的寂静:“圣什么圣!风老头,你这结巴的毛病越来越重了?舌头捋直了说话!”
这声呵斥如同惊雷,终于把风无涯从极度的震骇中炸醒! 他猛地一个激灵,脸上的血色瞬间褪得一干二净,取而代之的是一片煞白。
下一秒,这位在无数弟子眼中威严深重、脾气火爆的执法长老做出了一个让厉千绝眼珠子差点掉出来的举动——
只见风无涯猛地转身,脸上带着一种近乎扭曲的惊怒交加,抬起腿,用尽全身力气,狠狠地一脚踹在了旁边还处于懵逼状态的厉千绝屁股上!
“孽障!没眼力的狗东西!还不赶紧给老子跪下!!”
风无涯的咆哮带着破音,充满了惶恐与急迫。
砰! 厉千绝猝不及防,被他师尊这含怒的一脚踹得直接双膝一软,“噗通”一声重重跪倒在冰冷的青石地面上,膝盖骨裂开般的剧痛传来,让他痛呼出声。
然而,就在这时,一直沉默的陈铭终于缓缓转过头。
月光洒在他俊美的侧脸上,那双深邃的银眸平静无波,如同两口深不见底的寒潭,淡淡地扫过跪在地上、一脸痛苦与茫然的厉千绝,最终落在惊弓之鸟般的风无涯身上。
“风长老,” 他的声音平淡,听不出任何情绪,却带着一种无形的、令人窒息的威严,“都是同门年轻弟子,些许小事,不必如此苛责。”
他顿了顿,目光重新投向远方,语气带着一丝送客的疏离: “你们,回去吧。”
“日后若无要事,不必再来打扰。”
这平淡的话语落入风无涯耳中,却不啻于仙音赦令!
他如蒙大赦,额头冷汗涔涔而下,连忙躬身,腰弯得几乎成了九十度,声音带着抑制不住的颤抖和无比的恭敬:
“是!是!谨遵圣子谕令!老朽告退!老朽这就带这孽障离开!”
他一边说着,一边用眼神恶狠狠地剜着还跪在地上发懵的厉千绝。
风无涯几乎是连拖带拽地把失魂落魄的厉千绝从地上拉起来,连滚带爬地逃离了圣子峰顶,那仓惶的背影,仿佛身后有什么太古凶兽在追赶。
直到下到半山腰,确认彻底脱离了那恐怖的气息范围,风无涯才敢稍微放缓脚步,扶着旁边一株老树,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后背的衣衫早已被冷汗湿透。
“师…师尊……”
厉千绝脸色惨白如纸,声音都在发颤,他捂着剧痛的膝盖,此刻心中只剩下无边的恐惧和后怕,“那人……那银发……他……他到底是谁?!”
风无涯喘匀了气,回头望了一眼那在月光下显得缥缈而威严的圣子峰顶,眼神复杂到了极点,充满了敬畏与深深的忌惮。
“他是谁?”
风无涯的声音沙哑而干涩,带着一种劫后余生的虚弱,“他就是我们青岚宗……失踪了整整二十年的圣子——陈铭!”
“圣子?!” 厉千绝瞳孔猛缩,虽然刚才林婉儿提过,但从师尊口中得到确认,冲击力依旧巨大,“就算是圣子……那也还是弟子身份啊!师尊您贵为执法长老,地位尊崇,为何……为何对他如此……惧怕?”
“惧怕?呵呵……”
风无涯露出一抹比哭还难看的苦笑,眼中充满了自嘲和后怕,“弟子?你懂个屁!”
他压低了声音,语气凝重得如同在诉说什么惊天秘闻: “这位圣子,和我们宗主的关系……极其不一般!当年他意外失踪,宗主一怒之下,直接孤身一人杀上了血煞宗和天剑门的老巢!硬生生将两大宗门上上下下,从老祖到刚入门的杂役弟子……屠了个一干二净!鸡犬不留!只为了给他报仇!如今你还能听到血煞宗和天剑门的名头吗?早就在东荒洲彻底除名了!”
厉千绝听得浑身冰凉,一股寒气从脚底板直冲天灵盖!屠灭两大宗门?!
仅仅因为圣子失踪?! 风无涯看着他惨白的脸色,又重重地叹了口气,语重心长地警告道:
“你今日得罪了他,以他如今的身份地位,或许根本不屑于跟你这种小辈计较。但是……” 风无涯的声音陡然变得无比严肃,带着森森寒意:
“宗主那一关,你绝对过不了!记住为师的话,从今往后,见到圣子,绕着走!把你那些不该有的心思都给我收起来!否则……惹怒了宗主,谁也保不住你的小命!她若想杀你,一个眼神就够了!”
“还有……”
风无涯顿了顿,脸上露出一抹深深的忌惮,压得极低的声音带着一丝难以置信,“刚才在峰顶,我虽未敢仔细探查,但圣子身上那无意间流露出的气息……深不可测!
比二十年前他离开时更加恐怖!二十年前,他离去之时便已是大乘圆满之境,如今……
只怕早已踏入传说中的仙道领域!是真仙?还是更高?连我都完全看不透!”
“仙……仙境?!”
厉千绝如遭雷击,双腿一软,差点再次瘫倒在地。 他回想起自己刚才那嚣张的挑衅,那不知死活的叫嚣……一股巨大的、劫后余生的后怕感瞬间将他淹没,冷汗瞬间浸透了他的衣衫。
自己刚才……竟然是在一位可能是真仙甚至更高存在的面前……耀武扬威?还让他跪下?
这哪里是在挑衅?这分明是把自己那颗项上人头,亲自送到阎王爷的铡刀底下溜达了一圈啊!
厉千绝艰难地咽了口唾沫,喉咙干涩得如同火烧,只觉得一股寒气从骨髓深处渗透出来,将他整个人都冻僵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