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太监小心翼翼地将密匣取出,捧着匣子慢慢走下木梯,生怕有半分磕碰,走至殿中时,脚步竟微微发颤,不是因为年迈,而是因为这匣子里,装着大明的未来。
“成祖皇帝遗诏到——”老太监走到案上,将密匣放在案上,拂开匣上的黄绫,展开里面泛黄的素绢。
他原本尖细的嗓音,此刻竟变得声如洪钟,每一个字,都在空旷的乾清宫内回荡,震得群臣的耳膜嗡嗡作响。
群臣齐刷刷跪地,朝靴与青砖相撞,发出沉闷而整齐的声响,没有一个人敢抬头,连呼吸都压得极低。
殿外忽起狂风,将檐角的铜铃震得叮当作响,却没一人敢分心——所有人都知道,接下来的内容,将决定大明王朝的未来,决定千万百姓的生计。
“朕承天命,御极二十有二年。在位期间,征漠北、下西洋,修《永乐大典》,定边疆之安,虽有劳民之举,却意在护大明百姓,免异族侵扰。今朕年事已高,重疾缠身,知大限将至,遂立遗诏,以定社稷,以安苍生。”
老太监的声音,带着几分哽咽,念到“劳民之举”时,语气竟微微一顿,
当年下西洋、征漠北,虽扩了大明疆域,却也耗了不少民力,百姓虽无怨言,朱棣却始终记在心里,如今写进遗诏,也是想让后人引以为戒。
殿内的朱允炆,听到这话,指尖微微一紧。
他想起自己刚监国时,国库空虚,江南流民遍地,有的百姓为了活命,甚至卖儿鬻女,那时他夜里翻着奏折,常常一夜无眠,心里只有一个念头:绝不能再让百姓受劳役之苦,绝不能再让流民无家可归。
老太监继续念道:“朕观皇孙朱明远,生而颖慧,五岁能诵《资治通鉴》,不唯记其文,更能言其理,懂‘民为邦本’之重;
十岁随郑和研习海战图,见海疆倭寇之祸,竟直言‘当以强军护渔民,不以弃海避倭寇’,其志可嘉;
十二岁监修《永乐大典》增补卷,见农桑之篇简略,便自请赴民间,访老农、问耕法,增补‘杂交水稻’‘改良麦种’之法,其心系百姓,非寻常皇孙可比。”
说到这里,老太监顿了顿,提高声调,声音里满是赞叹:“及冠之年,明远赴江南,察流民之苦,归朝后便向朕上书,言‘流民之根在无田,无田之根在世家兼并’,请朕推行均田,朕许之。
他亲随钦差赴郡县,查抄世家良田百万顷,分与八百万流民,使流民得耕者有其田,得食者有其粮。
今科科举,明远隐其皇孙身份,赴考应试,竟高中头名状元,其博闻强识、文攻武略,实乃天纵奇才,更难得者,其心向百姓,重民生,堪当社稷之主!”
跪在地上的群臣,听到这里,都忍不住暗暗点头——
朱明远的所作所为,他们都看在眼里、记在心里。江南流民得田后,今年春耕时,田埂上满是劳作的百姓,秋收时,粮囤堆得比屋檐还高;
改良后的麦种,亩产比往年多了三成,百姓们再也不用愁青黄不接;就连科举,朱明远隐姓考中状元,也打破了“世家垄断仕途”的局面,让寒门子弟看到了希望。
如今听遗诏这般评价,只觉得“实至名归”,心中对新皇的认可,又多了几分。
老太监又念道:“摄政王朱允炆,朕之皇侄,却有治国安邦之才。洪武末年,流民四起,国库空虚,允炆监国期间,首推‘均田令’,遣钦差分赴郡县,清世家、安流民,使大明根基渐稳;
又设通商监于泉州,破倭人走私之弊,通西洋之商,使大明货物远销海外,百姓增收;更重农桑,亲赴田间,与老农一同试种杂交水稻、改良麦种,使大明粮产倍增,百姓不复饥馑;
整军备、造军舰,遣朱杰赴东瀛,灭倭寇、夺银矿,充盈国库三千万两,护我大明海疆,使渔民可安心出海,商人可放心通商。”
“允炆之能,非唯治国,更在爱民。朕曾见他为查流民疾苦,露宿田间,与流民同食粗粮;曾见他为改农法,亲试犁地,手上磨出厚茧;
曾见他为护渔民,彻夜与大臣商议海防,不眠不休。其治国安邦之能,实乃中兴之主,其爱民如子之心,更胜朕多矣!”
这番话,说得群臣心服口服。有几位曾跟随朱允炆赴江南的大臣,此刻想起当年的情景,眼眶都红了——
那时江南大雨,河堤决口,朱允炆亲自带着百姓堵缺口,浑身都泡在泥水里,饿了就啃几口干饼,渴了就喝几口河水,连太医劝他保重龙体,他都只说“百姓还在水里,咱怎能休息”。
如今大明能有这般景象,朱允炆的功劳,无人能及。
朱允炆听到遗诏里对自己的评价,心中没有半分得意,反倒涌起一股酸涩。他想起这些年的不易:推均田令时,得罪了无数世家,夜里收到过匿名的恐吓信;
改农法时,有人说他“帝王亲耕,有失威仪”,朝堂上的弹劾奏折堆得像小山;遣朱杰赴东瀛时,有人怕“劳师远征,国库难支”,劝他放弃,可他知道,不灭倭寇,海疆永无宁日,百姓永无安稳。如今一切都值了——百姓有田种、有饭吃,海疆安宁,国库充盈,这就是他想要的结果。
“故朕遗诏:一,着皇太孙朱明远,即刻登基,改元‘弘治’,为大明新皇;二,赐朱允炆监国摄政王,总领军国重事,凡朝政、军备、农桑、通商诸事,皆可便宜行事;”
“三,明远登基后,需遵‘民为邦本’之旨,延续均田、农改、海防之策,不可因皇权在握,而忘百姓之苦;
四,凡敢议摄政王非者,凡敢阻民生之策者,皆以谋逆论处!”
当“请新皇登基”四个字,从老太监口中高声喊出时,文华殿方向突然传来清亮的编钟声——
那是钦天监观测到紫微星移位的吉兆,是天意认可新皇的象征。
十六名锦衣卫,身着素色孝服,抬着鎏金蟠龙御辇,缓缓穿过丹陛。
朱明远身着十二章纹冕服,端坐其中,头顶的旒冕随步伐轻晃,遮住了他大半张脸,却遮不住他挺直的脊背。
当御辇停在天阶下,朱明远扶着雕满螭龙的扶手,缓缓走下御辇时,朝阳恰好穿透云层,万道金光洒在他身上,将龙袍、冕旒都镀成了金色,宛如天神降临。
他一步步踏上天阶,每一步都走得沉稳有力,没有半分少年人的浮躁。当他走到龙椅前,扶着雕龙扶手缓缓落座时,冕旒轻轻晃动,露出他稚气未脱却沉稳如渊的面容。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山呼海啸般的朝拜声,从乾清宫内传出,穿过宫墙,传遍应天城的大街小巷。
百姓们听到这声朝拜,都纷纷停下脚步,朝着皇宫的方向跪拜,脸上满是欢喜与期待——
有的老人手里还攥着新收的稻穗,有的妇人怀里抱着刚买的布匹,有的孩童举着糖人,
他们都知道,新皇登基,摄政王辅政,往后的日子,一定会越来越好,再也不用怕饥馑,不用怕倭寇,不用怕流离失所。
朱允炆跪在地上,望着龙椅上的朱明远,又望着殿外跪拜的百姓,眼中渐渐湿润。
他想起自己刚接手大明时的满目疮痍,想起这些年的咬牙坚持,想起无数个不眠不休的夜晚,
此刻突然觉得,所有的辛苦都有了归宿。